美国空军当前多域指挥控制漏洞及未来发展设想

美国空军当前的多域作战（MDO）概念重点放在战役级指控机构——空中作战中心（AOC），但这种方式在面对具有强大电子战、网络战和空间能力的对等对手时，存在潜在缺陷和漏洞。在过去几年中，多域作战已成为美军建设的重点。美国空军参谋长曾强调，多域作战是其2017年的重点领域之一，实现多域指挥控制（MDC2）更是重中之重。他的目标是创建一个能够利用空中、空间和网络能力通过跨域多重困境压倒对手的架构。目前还没有关于多域指挥控制实施和特点的条令文件，但一些公开资料透露了它的几个主题。美国空军负责多域指控的萨尔茨曼准将称，“有保证通信”是多域指控有效发挥作用的必要条件。目前多域指控资料关注的另一共同主题则是利用大数据技术和不同来源的信息构建总体通用作战图（COP）。美国空军还强调要通过增加多域指控专家职业来利用AOC的专业技能。根据这些描述，可以初步得出当前美国空军的多域作战概念，即由空中作战中心利用来自不同领域分布式传感器的情报，通过“有保证通信”协同执行空中、空间和网络空间作战，而实现所谓“有保证通信”意味着可以合理确定链接到多域指控构造的不同部队能够保持通信和信息共享能力。

美军联合条令将“指挥控制”定义为“在完成任务时，由适当指定的指挥官对指定部队和附属部队行使权力和指挥权”。指挥部队需要指控双方进行有效双向沟通并了解当前作战环境（OE）。要实现通信和信息的自由流动则需要在空间和网络领域占据优势或支配地位，就像实现空中机动自由需要有空中优势一样。美国空军认识到，由于其同等对手拥有重要的空间、网络和电子战能力，可以在通信体系结构的多个点切断美军通信，因此，其当前将多域作战规划和控制重点放在空中作战中心及以上层级的过程无法满足有效管理和处理跨域作战节奏所需的灵活性或弹性。因而，美国空军正在考虑重新将其目前多域指控中重点放在空中作战中心变为以部队级主动性和作战指挥层面为重点的分布式执行模式，创造一支能够根据指挥官意图跨各自领域快速协同或独立行动的部队。

针对多域指控目前强调的对等威胁，多域作战采用集中控制方式并不现实。实现有效指控需要能够将命令转发到下属，并且能够向上级和下级梯队传递和接收信息。除了这一要求外，当前多域指控资料还强调使用大数据分析和数据融合来创建共享通用作战图（COP），以同步空中、空间和网络空间行动。理想情况下，空中作战中心完全了解整个作战环境中的友军和敌军部署，同时能够近即时通信，可以指挥部队跨域执行同步作战。但是，利用准确COP进行同步行动需要跨远距离和多个域进行快速、准确的信息交流。敌友军有关信息不准确、不完整或不及时，将导致多域指控构造中行动和效果的不同步。需要跨梯队传递信息和命令以有效控制行动是传统空军C4ISR行动的标志，也是强调“有保证通信”的原因。

但是，战时环境下通信不太可能得到保障，因为有能力的对手会切断或严重削弱C4ISR架构中实现多域指控的众多连接点之一。美国许多驱动实现多域指控COP的网络、空间和情报能力以及机构仍然留在美国本土，而美军的物理域行动主要在海外进行。虽然这种分布式模型非常适合和平时期的行动和反叛乱行动，但它会造成发生在其他大陆的冲突与美国本土部队和能力之间的割裂和分离。这些美国本土部队包含许多达成多域效果所需的人员和能力。美国本土能力还将大数据分析和COP融合中纳入的许多空间和网络能力进行了组网。这种分离在和平时期可通过严重依赖空间、网络和电磁频谱的通信网络桥接，而在面对同等对手时就会成为美军的短板。对海底线缆或电话交换站等通信线路的物理攻击、电磁频谱干扰以及对手的进攻性网络能力都可能会切断或严重破坏与美国空军基于本土的作战空间、网络或情报能力的有效通信和数据共享。在作战战区内，通过电磁频谱、空间和网络能力对通信线路的威胁同样会严重影响空战中心作战指控能力与下属联队之间的通信。通信拒止或性能下降过大将严重影响飞行作业的任务前有效协调，中断向飞行单位分发空中任务命令，并阻止或削弱空战中心的空间和网络能力规划。在任务执行期间，电磁频谱和网络效应可能会切断或破坏空战中心对航空资产的控制，同时剥夺或限制其对进攻性空间和网络能力的控制能力。虽然空战中心或任何其他指控机构仍然名义上在指挥空中、太空和网络作战，但面对同等对手时会失去对多域作战的有效控制能力。

即使技术进步和美军的装备采购能够保证多域指控各级通信，对手仍可能通过对通信网络和节点的空间、网络、电磁频谱或物理攻击降低可用带宽。带宽下降虽然看似无关紧要，但会限制来自战区和国家采集资产的未加工数据的流动，从而限制基于美国大陆的情报能力从这些情报源接收信息的能力。带宽的降低也会限制这些机构向空战中心提供的已完成情报量。这种限制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发生。原始信息接收可能会延迟，直到监视或侦察资产的原始收集不再受到战术或战役环境限制。就像来自无线网络的数据可能由于射频干扰而损坏或延迟一样，利用RF资源从情报采集资产发送给卫星和地面站以及从卫星和地面站发送到美国大陆的数据可能损坏、不完整或延迟。这将使情报利用更为复杂，并导致对作战环境的理解不全面、不准确。此外，基于美国大陆的单位可能无法将所需的情报产品分发到空军责任区（AOR）中的战术和战役级，从而导致各梯队和作战域的通用作战图（COP）不准确和不同步。

打个比方，此问题类似于部署军种成员使用视频通信应用（如Skype）通过公共WiFi网络与其在美国本土的家人交谈。由于有多人在重度使用，因而每个人享有的带宽会减少。虽然数据包仍在通话双方间交换，但有限的带宽会使视频聊天功能不可用。战区内战役和战术级部队之间的通信也会受到有限带宽的影响，虽然可能不太严重。这可减少攻击途径（向量），但带宽限制仍可能会限制地理上相距遥远的资产之间或战术单位和战役控制机构之间准确通用作战图（COP）的传输。因此，COP现在很可能不完整或不准确，远不能准确反映当前作战环境，无法建立跨梯队间的共同理解。

空间/网络/电磁频谱威胁对多域指控体系的割裂

这种不准确或不完整的COP可能会妨碍各级潜在冲突的行动。而在一个没有建制传感器能力的组织中，COP不完整的影响最大。这个组织可能是一个依赖网络信息的单位或机构，如空战中心。战术级飞机和部队可利用COP，而且也可依靠建制传感器补充他们对作战环境的理解，助其完成其任务。在多域指控构造中，假设空战中心是利用空中、空间和网络能力来同步其行动并为敌人带来多重困境。但是，如果空战中心不能制定自己准确的当前作战环境思维模型，不能直接规划和执行以压倒对手，它就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对手利用网络、空间和电磁频谱效应降低带宽或拒止通信，则依赖空战中心进行引导和控制的部队将失去其决策优势。依赖战役和战略层面的集中指挥和控制结构提供的决策优势和同步能力的多域指控引导部队将无法执行有效决策，对抗具有强大网络、空间和电磁频谱能力的对手。

前文描述了战术和战略通信面临的主要威胁以及对信息共享的影响。在面临对等对手时，通信和数据链的降级几乎肯定会发生，随着资产之间距离和所利用域的增加，降级的可能性更大。这意味着通过空战中心和基于美国本土的情报、空间和网络能力实现的战役指控行动将具有准确度最低的COP，对当前作战环境的理解也最不一致。例如，战斗机飞行中有来自其机载传感器的直接馈送。飞行员在相对临近时可能也能利用无线电和数据链彼此相互通信。通信最多跨两个条令域（空中和网络空间），并利用对抗性电磁运行环境。网络攻击或强干扰，即使面对的是安全抗干扰无线电和数据链，仍可能显著降低或切断通信能力，但机会不是很大。因为战斗机彼此相对接近，无线电和数据链通信信噪比较高，网络攻击的途径也有限（当战斗机在空中飞行时，通过电磁频谱攻击，如果战斗机正在地面进行维护，则进行安全隔离网闸攻击）。干扰可能会中断语音通信或降低带宽，但它不太可能完全切断通信。因此，在空中领域合作参与战术打击的资产可能至少能保留部分彼此协调和信息共享能力。

在战术指控一级，在陆基或机载战术指控资产（如E-3 AWACS预警机）和战斗机之间也使用相同数据链和无线电。这些资产还有机载传感器，可以利用COP实现态势感知，或利用建制能力和无线电了解作战环境。随着任务期间战术指控资产和战斗机间距离的增加，己方会失去距离优势，己方无线电和数据链信噪比会降低，而对手干扰信号噪声会增加，这意味着中断或切断通信所需的功率更低。然而，在进入任务前的某个点，战斗机将有足够的语音通信能力和带宽连接战术指控资产，对这些资产进行有限控制，或向他们提供态势感知情报更新。即使战斗机已经开始进入战斗，这些资产之间仍可能有有限数据连通能力，可以传递关键命令或情报小数据包，但这种通信无法保证。战斗机必须准备在很少或没有直接指挥控制、广泛增强作战图或轻松请求跨域支援能力的情况下执行其任务。

战术指控资产，如E-3或“控制与报告中心”，将与空战中心协调，使用天基无线电进行语音通信，同时利用空间或陆基互联网通信能力接收和中继数据。这增加了对手中断或拒止通信的其他攻击途径。针对卫星、发射和接收节点的上行和下行链路干扰，可以中断语音和互联网使能通信。在物理上，对手可以通过反卫星武器或攻击为空战中心连接提供支持的地面通信交换站来降低或拒止通信能力。对手还可以对战术指控资产的计算机系统、空战中心的计算机系统以及实现空战中心卫星和地面有线通信的网络架构进行网络攻击。对手可以单独或协同使用这些方法来降级或拒止空战中心与其下属梯队之间的责任区内部通信。此外，空战中心有广泛通信能力，但它和其他战役级节点通常没有建制传感器。这意味着他们的态势感知能力要依赖有效准确的外部信息和情报建立对空中、陆地和海洋作战环境的理解。建立对战术和战役级都有用的准确COP很复杂，将美国本土资产纳入对抗环境中时，情况更加复杂。

与战区级通信相比，空战中心和其他战役指控资产用于与基于美国本土单位连接的通信链路增加了复杂性。这些链接包括利用空间、网络空间、电磁频谱、陆地有线和海缆的链路，这些链路会在通信架构中的多个点受到来自多个域的攻击。当严重依赖基于美国本土的情报、空间和网络空间能力时，在进行有效控制的同时保持相关信息收发能力变得更加复杂。与空战中心一样，这些基于美国本土的能力，可直接向其提供有关空中、陆地和海上作战环境信息的建制传感器有限。甚至像分布式通用地面系统（DCGS）这样的情报资产也依赖空中和空间监视和侦察资产提供原始信息，然后将之转化为情报。如果数据馈送中断或严重退化，它们就无法接入空中、陆地和海洋作战环境，从而限制了它们向其所支持机构提供相关情报的能力。

对来自外部信息的COP的依赖使得空战中心和基于美国本土的网络、空间和情报资产等场所最依赖多域指控结构内的连续高带宽通信。通信在面对同等对手时仍有可能可靠且完全发挥功能，但更可能的是强大对手会造成一个或多个域的降级，足以隔离多域指控中这些资产的至少一个。外部环境输入不足会增加这些单元在外部环境方面的摩擦和熵。在面对对等竞争对手时会造成行动不同步。由此产生的不同指挥级信息和通信之间的延迟意味着主要多域指控机构和基于美国本土的资产在多域指控构造中对作战环境的理解最不准确和不完整，如果依赖这些资产执行引导，则无法达到行动效果。

虽然依靠可靠通信和基于美国本土能力的有效多域指控行动不一定能对抗对等竞争对手，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资产在与同等对手的冲突中不重要。但是美国空军认为，作战不应依赖可靠通信由空战中心集中控制跨域执行。相反，航空、空间和网络专家应该根据指挥官的意图和共同目标作为分布式团队执行行动。美军强调了使用分散控制和执行进行跨组织工作的重要性，并引用了支持这种方法作为创建强大、反应式组织的有效方法的研究和多个案例。这种组织通过在组织内不同团队之间建立个体关系来建立共同理解，而不是尝试集中引导一大群不同的人和任务。但是，为了有效开展工作，这些链接多个团队的个人不会被放在空战中心这样的战役中心位置，在那里他们将与其下属组织、人员和能力物理分离。相反，团队领导会在既能领导其下属组织又能保持与其他要素协同的最低实际级别执行行动。此外，虽然这些团队会尽可能利用与其他域的同步，但他们将具备自主运行能力，可根据作战态势介入或脱离行动。

例如，基于美国大陆的能力可能有不同程度的空域感知能力，但其网络和空间感知能力将强于空战中心或任何机载资产。可用时，它们会利用这些域的机会窗口，只要符合总指挥官的意图。在《胜负论》一书中，作者博伊德曾提到说，在战术级指挥控制方面，个体的反应最迅速，而战术和战役级必须协调其决策过程，以便个体和战术级组织的决策周期可嵌入和加强战役级决策周期。同样，有效多域作战应侧重于每个域内的战术级规划和执行。利用其更快的决策周期来满足任务要求和指挥官意图，而不是依赖广泛控制和与高层的交互。同时，这些团队应利用其域内的相对优势，向对手提出额外困境。这样，如果通信理想，则战役指控资产可以作为例外直接控制资产，并利用其准确的COP来指导总体作战计划。如果通信被拒止或退化，战术级部队仍然可以根据有限信息在没有指控机构及时引导的情况下执行任务。然后，努力利用其域中的相对优势使对手面临多重困境，不管是否失去了更高级别的指导和控制。美国空军条令已经认可了这一概念，并鼓励在通信退化或被拒绝时赋予较低阶梯队一定权力。

这与警察局及其巡逻警员的行动类似。警官会去往报警呼叫中心和专用巡逻路线指示的地点。但是，如果警官发现情况不对，他们会立即作出反应，并在可能时将信息传回中心局。此外，如果警官通过电台听到某一事件可能需要增援，他们会作出反应，自己向出问题地点移动，在控制机构发出指示之前提供相互支援。如果确实需要其他警官，他们就已经作出反应，并能更早到达。如果他们不是支援单位，则可以由其指控机构叫停，并返回之前任务。他们并不是擅自行动，但他们也确实不依靠不间断的指挥和更新来执行任务。

本文分析了美国空军当前将跨域作战重心放在空战中心的内在局限性。战役指控在规划和执行多域效应方面仍会发挥积极作用，但美国空军正试图建立这样一支部队：能够在通信可能被拒止的情况下继续在战术级执行跨域作战任务。因而美国空军正试图在战役控制和战术执行之间保持某种平衡，而稍稍偏重实现战术级主动性，以便能够实现最快决策周期。因此，其今后以对等对手为重点的多域作战概念都会强调个体和战术层面的主动性，以及在有限通信环境中的运作能力。

美国空军认为，假设美国在电磁频谱、空间和网络领域都占据主导地位是不现实的，因此需要掌控有效指挥控制架构的控制权。未来其空中、网络和空间行动应具备执行分散控制能力，以便在面对同等对手的对抗环境中继续执行行动。战术级部队仍将按总指挥官的意图执行，并在战役和战略计划框架内工作，但应让不同领域的专业人士根据需要独立执行。这样，他们可以寻求优势，应对挑战，最大限度扩大对手面临的窘境数量。任何以对等对手为中心的多域作战概念都应摆脱集中控制方式。相反，这一概念会侧重于一种分散办法，即各单位和小组在总指挥官的意图和行动计划范围内工作，建立一个敌人无法克服的快速决策周期。这样就可创造了一支具备韧性和自适应性的力量，能够在未来冲突中执行行动，并在不断变化的战役和战术环境中应对各种复杂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