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生：浅谈山西岚县长门村扶贫规划建设

中科协、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带队助力长门村精准脱贫和美丽乡村建设

李京生教授带队持续推进规划工作

扶贫是国家出于社会公平考量所实施的一种政策倾斜，但法律没有规定扶贫的具体内容，从这个角度来讲，规划在扶贫这个问题上能够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这些居住在贫困地区的农民所创造的经济价值，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占比非常低，能直接进入市场经济的价值少，这些农民的生活状况也因此往往处于被忽视的境地。现在国家层面所关注的视角发生了改变，和谐、均富的目标成了一个大的趋势，于是规划的作用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1.1规划能做什么？

大部分贫困地区都处于偏远山区，也属于需要生态保护的地区，所以这些地方能否有很大的发展很难判定。分析导致这些地区陷入贫困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自然灾害。从规划的角度看，贫困地区往往是自然灾害时有发生的地区。由于各种自然因素限制，这些地方基础设施差，村民要过上现代化的生活，成本会很大，而且一旦发生灾害，无论村民自救还是国家救灾行动都会成为问题。

第二、资源承载力有限。过去为了控制人口增长，提出了计划生育政策，但是贫困地区反而成为了计划生育的薄弱环节。这些地区本来就不适合大量人类生存，可那里的人口反而增多，导致了人口和资源的矛盾非常突出，也是导致大量人口外流和空心化的原因。

第三、大病致贫。国家在农村医疗和养老保证等各方面社会福利还不够完善，农民看病难问题突出。现在很多贫困地区，年轻人外出打工，村庄中老年人居多，平时小病不看导致小病酿成大病，大病致贫是贫困中最棘手的问题。虽然现在很多乡村地区办起了合作医疗，但是资金有限，大病的医疗费用无法承受。

第四、旧俗未改。很多贫困地区的婚丧嫁娶还在大操大办，相互攀比，彩礼水涨船高，一次婚礼就耗尽了一生大部分的积蓄，导致更加贫困。再加上很多妇女都不愿意嫁到山区，更拉大了山区和平原的差距和城乡差距。

第五、子女教育。乡村现代服务资源有限，子女教育问题突出，导致大量的青年人出走，与教育资源和办学条件有限有直接的关系。

第六、精神贫穷。贫困山区自古以来人口比较稀疏，与外界沟通少，信息获取难，导致生活乏味和精神空虚，创新能力有限，内生动力不足。

虽然这些问题不是规划能够完全解决的，但是规划要考虑这些因素。从规划的角度看，贫困地区往往是人口稀少的山区，还是应以生态保护为主。宏观上国家要有转移支付的相关政策配套，生态建设也需要国家大力投入，这也是变向增加就业的一种方式。现在乡村人口减少了，增加村民的可支配收入是很有必要。

1.2不同地区的扶贫策略

我国东部地区乡村和西部地区乡村的特征不同。东部地区人口和城镇密度大，村庄距离城镇较近，村庄外出人员回乡频率高，“以城带乡”式的脱贫容易实现。西部地区地广人稀，具有生态保护功能，可以通过有计划的投资，引导人口向县城和中心镇集中，从而解决脱贫问题。

在规划实践中发现，东部山区乡村的人往往因为血缘关系和地缘关系而走出乡村，他们与家乡的往来非常密切，而村庄的社会资本也较雄厚。这样一来，让这些人才或资金返回乡村是有可能实现的。事实上，在有组织的、多元主体参与的规划过程中，村庄外出人员起到了核心的作用，规划的过程也成为了村庄运行和集资的过程。也就是说，东部山区的规划一个帮扶和互助的过程。在西部乡村，我认为“自上而下”的政府扶持应该是扶贫策略的主角，但如果没有法律保障，这样的扶持是很难持续的。

1.3以长门村的角度，规划如何实施？

乡村规划涉及的问题很多，比如，规划者对于村庄的实际生活状态，包括土地使用、村庄运营、资源管理等了解少。因此，规划的过程要鼓励村民参与，唤醒村民的主体意识，让村民成为最终受益者。同时政府应该承担一部分公共事物，比如，医疗、教育和卫生事业等问题靠村民自身的力量是很难解决的。岚县政府在这一点做得比较好，垃圾清埋、部分医疗和养老费用等全由政府承担。

农村大部分的生活和生产活动是按照生态系统运作的，很多生活垃圾是自然消化和降解的，具有一定的自我循环和修复能力，但是现在的规划往往对这一情况视而不见，规划师更是几乎不懂这些，这就造成了乡村大量废弃物的堆积，导致农村生活成本提高，再加上很多村民对此现象也不以为然，导致村庄的生活环境混乱无序。此外，老龄化、村民无力治理环境等因素也导致贫困地区的景观变得混乱不堪，人们也逐渐对家乡失去了振兴的信心。所以，扶贫也是扶志，要让村民认识自身的价值。规划师与村民交往中应更多强调的是拓展视野和情感上的沟通，真正的扶贫是让村民知道这个社会在关心他们，这对他们的生活是很有意义的。产业支撑以及经济活动只是一种手段，其最终的目的是社会一种完善，是让人们自觉地认识到生活的价值。

乡村规划是一个过程，要有系统有步骤地去研究。从对象到问题，再到介入，最后到落实，每次讨论会都要有记录，这些记录都要作为乡村规划成果的一部分。乡村规划的过程中，团队会试图与每一个村民讨论，因为只有这些村民最了解问题本身，讨论完后会形成一个共同的想法，随之策划一些实施项目。规划人员需要研究哪些项目需要政策扶持？哪些是村里自己必须做的？项目的次序怎么安排？譬如：农作物都有生长周期、用地种植结构转型需要几年的过程，转型的这段时间里做什么？规划的同时就需要列出一个具体的运行计划。

长门村是一个典型的山区村庄，与我国历史上的山区村庄形成方式类似，大部分人口都是为躲避战乱移民进来的。长门村整个村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家族，当地村民思想还是比较活跃的。长门村目前有一百多户居民，这个村庄之所以能够存在，首先是因为其周围环境中有一定的生活资源。此外，在长期的生存历程中，村民之间形成了一定的分工和完整的技术组合，诸如：养殖、种植、木匠、电工等，大多数生产和生活的问题都可以自己解决，这是传统村落的生存之道，也是自然村落为什么可以自给自足和长期存在的道理。另外，相对于其他省份的人，山西人普遍不愿意去更远的地方发展，青年人即使外出打工，大部分也都选择在省内和本县。“离土不离乡”的思想观念，为扩大城乡往来和要素流动提供了一个基础，也有利于扶贫工作的开展，规划则可以进一步发挥这一优势。

李京生教授带队与村民和村干部交流

3.1长门村工作的内容

中国科协的驻村第一书记蔡钢同志通过一年的努力，为长门村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档案，其中包括每户村民的家庭收入和支出的统计、土地权属及流转资料以及村庄人口和家族构成等。这些档案资料的梳理，不但有利于精准扶贫和村庄治理，也为村庄规划建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我们的规划团队去当地做的第一件事是调查当地资源。长门村有20平方公里的土地，山地占80%，各类生态资源丰富。但由于青年人和技术人才流出，造成了生产技术力量不足和农产品出路不畅。此外，土壤改良和水利设施缺乏，投入与产出不平衡，营农成本高，收益低等因素也制约了当地发展。因此，尽管当地拥有较好的生物多样性环境，但农产品单一，没有发挥山区农业的长处。

第二件事是召开村民规划座谈会，和村民一起探讨村庄发展中的问题，向村民询问当地的自然条件，了解什么样的地形适合做什么样的产品，了解当地的生产空间布局可以形成一种什么样的农业景观。向村民了解这些生产发展的基础之后，我们会询问村民希望得到政府的哪些扶持？村民需要什么样的政策和技术？

第三件事则是利用节假日，请外出人员回村做交流，了解他们对村庄发展的意愿。这些外出人员在本地成长，人格的形成都是基于本土的，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又在外开阔了视野。这群人对这片土地的认知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我们都想知道。

我们还邀请村和县级主要负责人到浙江省考察乡村建设，搭建了村长对话平台，帮助他们相互交流了解。我们的规划工作才刚刚开始，明年我还会邀请浙江农村的村干部到长门村去为他们出谋划策，同时还计划在岚县组织一次由中科协、城市规划学会、山西省建设厅、同济规划院乡村中心，以及乡村规划学委会专家参加的，针对长门村规划的研讨会，从多学科和多领域的角度研究规划扶贫的路径。

3.2规划师的作用

规划是对人的思想的整合，也是对物质财产各方面资源重新分配的一种过程。农村土地与农民生存有直接关系，重新规划土地空间牵扯到每一个村民的利益。在村庄规划中，村民是主体，既是受益者，也是主要投资方。规划关系到村庄的经营、家庭的经营以及个人的经营，因此没有村民参与的村庄规划只能是“墙上挂挂”。规划师在村庄规划中是一个桥梁，是村民与政府、企业和利益相关人之间的联系纽带。在扶贫规划中，最重要的是有针对性的解决问题，问题一定要系统性地解决，而不是单个地解决，要能够在系统中发现问题，通过“多效益”的设想，围绕规划扶贫，力图找准问题，做一件事解决多个问题。

本文来源： 同济规划TJUP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