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条知乎推送，刚在上海找到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的米娅，一下子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默默收藏了一条点赞过万的回答。答主用一句话精辟总结了6500块的月工资在这个超级城市的状态：“大概你刚进入了白领，就是交了房租水电、伙食发现工资白领了的白领。”米娅研究生毕业后，没有多想就选择了上海作为未来工作的理想城市。那时候的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问题，并不是如何在这个城市走上人生巅峰，而是脱离家里，该如何在这里学会养活自己。“感觉必须得消费降级了，吃穿用行全都得压缩支出，不然都付不起房租。”米娅说道。发现收入配不上消费，像米娅这样被残酷社会现实闷头就是一棍的年轻人，还有很多。而起源于2018年的消费降级一词，如今却变成了不少人的日常生活。豆瓣小组“今天消费降级了吗”（以下简称’消组’）就聚集了一群选择消费降级的年轻人。在这里，有15万人在互联网上热烈地探讨这一个主题——如何加快“消费降级”的步伐。这些年轻人都是怎么消费降级的？哪些消费支出降级的最厉害？通过消费降级，他们是否过得更好了？啥事儿都喜欢深入研究一番的DT君，立马就对这个小组展开了调查，也希望能够为米娅们找到从容走入社会的答案。
进入这个小组，映入DT君眼帘的，就是组长给大家留下的代表了全组精神意志的行动纲领。一句“今天，你消费降级了吗”叩问着每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的灵魂。![]()
（图片为豆瓣“今天消费降级了吗？”简介）
我们收集了三千多条帖子的标题和正文内容发现，大家最常提到的几个话题包括了如何消费降级，什么时候开始消费降级，以及消费降级后的感悟等等。可以看到，组内讨论热度最高的帖子，就主要涵盖了这些话题。比如回复数最高的两条帖子：一位组员用“蛋糕边边”（蛋糕店做蛋糕过程中剩余的“边角料”）代替了蛋糕，虽说受到了一些非议，但也有不少组员表示认可，大呼“便宜又好吃”；另一位组员通过改造郊区17平的小平房成功将房租成本压缩至原来租金的2成。![]()
（左图来自“今天你消费降级了吗”小组帖子《工作多年还买“蛋糕边边”吃，有那么丢人吗？》，右图来自同组帖子《房租2600降到600，坐标上海》）
而在所有帖子中出现的高频关键词里，“衣服”成为组员们消费降级时首要舍弃的对象。其次，就是“护肤品”、“外卖”、“奶茶”、“零食”、“手机”等非必要生活必需品。比如“💔突然发现买衣服花了很多钱💔”，“衣服不穿还总想买，这是什么病？”，“太爱喝奶茶了，求骂醒”等等。透过这些帖子，DT君仿佛看到了组员们对曾经大手大脚的自己的含泪控诉。除此之外，怎么样能够买到更“便宜”的物品也是大家经常讨论的话题。可以常常看到萌新们询问组员们“xx商品x块钱”是否合理，是否有违我们消费降级的行动纲领。DT君还注意到一个关键词“疫情”。由于新冠的影响，不少组员的“收入”“工资”有了不同程度的下滑，这也成为了大家节衣缩食的主要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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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哪些地方消费降级了？
在DT君遨游“消组”的过程中，实在发现了不少宝藏分享。以“你买了什么在家落灰的物品”、“消费降级，大家一起来说绝对不会再购买的消费陷阱或者炒作概念商品”、“由于贫穷你戒掉了什么”三个热门帖子为例，DT君帮大家整理出了一份来自消费降级小组的吐血排坑指南。首先看看大家买了落灰的物品。排在前三名的消费品分别是泡面神器Kindle、画画用的数位板以及主要用来晾衣服的跑步机。除此之外，小家电代表产品榨汁机、文艺青年必备的尤克里里和吉他、彩铅也被大家讨论最多。这些落灰物品其实大多价格不低，还需要持久的时间精力投入。这也说明了“消组”相当一部分组员，曾经的消费水平也不低。这些消费品代表了他们曾经希望通过花钱来充实生活、提升自我的一种憧憬。只是到头来，他们却发现，大部分消费都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接着就是组员们眼中的“消费陷阱”。如果说以上落灰的物品，还能打着陶冶情操、培养兴趣爱好和自我提升的由头，那么对于名不副实、明显带有忽悠性质的产品，组员们的态度就更加决绝了。口红之所以被挂得最多，也是因为姑娘们（也包括一些汉子）曾经买口红买得最疯。那些年的杨树林、斩男色、吃土色，关于口红的营销层出不穷，基本一部大热的影视作品就能带火一种色号。“消组”组员们如今都纷纷对自己当年收藏各种口红色号的行为表示不齿。 “消费陷阱”中被高频提到其他的商品也多与颜值消费有关，比如护肤品“小样”、“衣服”、“首饰”、“化妆品”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多个组员提到了“网红”。对于网红产品这种营销味儿最重的商品，组员们都表示绝不接受高溢价。而比起以上消费降级，思考得更加透彻的，就是认清了贫穷真相的前辈们，向新人们传授就算戒掉也过得不错的消费习惯。在这条《由于贫穷你戒掉了什么》的帖子里，当下饮品消费界的两大明星“奶茶”和“咖啡”都被拒之门外，其中代表小资的“星巴克”还被点名批评。在各个话题里都频繁出现的“衣服”和“零食”也排名靠前。都市白领们不能缺的外卖基本被判出局。甚至，还有一部分组员表示，因为贫穷我还戒掉了社交。![]()
（图片为豆瓣“今天消费降级了吗？”网友回复）
虽然大家的消费习惯、收入水平和生活经历都不同，但是总结下来，年轻人最大的消费降级都集中在吃和穿两大方面。米娅也告诉DT君，最近一年最大的改变就是在买衣服和吃饭这两件事上。“说实话，过去我很喜欢买一些潮流品牌和名牌，但是现在我买得最多的还是优衣库。其次就是减少外食了，就算出去吃饭我也不会去人均超过200元的餐厅。”米娅说道。
尽管米娅表示自己是主动选择的消费降级，但DT君也品到了她话语中的一丝苦涩。“当然是有钱的时候更开心呀。但是工作以后觉得自己也该真的长大了，能不找父母要钱就不找他们要钱吧。”米娅这样的想法，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年轻人。上学期间的支出都有父母兜底，直到走出社会，年轻人们才发现，生活的柴米油盐都要自个儿掏钱，养活自己成为了首要钻研的课题。消费降级小组虽然创建于2018年，也就是“消费降级”这个词诞生且大火的那一年。不过，当我们收集了小组所有的帖子，却发现组员们的发帖热情是在2020年2月才迎来最大高潮，帖子数量从每个月几十条一下子蹿升到数百条。这种热烈的讨论氛围一直维持到了最近一个月。在疫情的影响下，不少年轻人的生活发生了剧变。更多的现实问题袭来，年轻人曾经对于生活的从容不再，于是，每一笔花销都要开始精打细算。根据智联招聘《2020年第二季度应届生就业市场景气报告》，2020年第二季度CIER指数（中国就业市场景气指数）仅有1.35，同比下滑了近30%，几乎回到了2013年的水平。不久前，DT君在微博发起的投票也显示：2万多参与调研的年轻人中，有46%的受访者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月薪在3千元以下，工资能够达到1万元以上的仅有5%。 ![]()
（图片为DT财经发起的微博调研“毕业后你的第一份工作工资是多少”）
最近刚刚海外读研回国，初入职场的茜茜就告诉DT君：“今年找工作好难，在上海好不容易拿到了一个还不错的offer，但是每月到手工资也就7千左右。房租就要3000，加上公司在市中心，吃饭不便宜，按照一天80来算，一个月也需要2400左右。光是吃和住算下来也就所剩无几了。”茜茜不止一次地感叹：“读书的时候，三十几块的喜茶星爸爸一点都不心疼、喜欢的口红一只一只的买、偶尔还能入手大牌新款包包和衣服……现在觉得算了算了，奶茶浪费钱又不健康，买的口红几辈子都用不完啊，名牌包包背出去挤地铁有啥意思呀。”仔细想想，所谓的“消费降级”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理性消费”。这一届年轻人成长的年代，正是经济高速发展、社会财富快速积累的一段时间。网红、限量款、品牌联名……各种纷乱复杂的价值符号、营销广告将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包围其中。曾经还没感受到真实经济压力的年轻人，或许并不在意这些无形的溢价。但当年轻人真正走进社会，才发现浮华背后的现实。于是，一些年轻人开始戒掉不必要的支出，屏蔽商家“消费=快乐”的营销，用自己下厨代替做饭，花更多时间学习自力更生的技能而非种草比较各种商品。越来越多慕名来到消费降级小组的成员们，逐渐发现，或许并不存在什么降级，我们只是找到了一种真正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比起物质消费打造的浮华美梦，这些消费降级er们，选择了更加理性和审慎的消费方式，谁又说这不值得鼓掌呢？毕竟，梦总有一天会醒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学会从容地走入这个真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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