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生娃被按下暂停键，那些海外孕产的公司怎样了？

原创蔡姝凝 36氪

公司暂停不慌，硬耗着才慌。

文 | 蔡姝凝

封面来源 | 视觉中国

高龄产妇欲求子，可以尝试去做试管婴儿、人工授精；冻卵被称作给独立女性的“唯一后悔药”，越来越多地走进身边人的生活。基于技术、政策、服务等诸多原因，海外国家成为辅助生殖的热门目的地。

曾经，持续攀升的不孕不育率，催生了到国外做试管婴儿的生意，辅助生殖产业慢慢趋于成熟，站上资本风口，头部企业锦欣生殖已经成功上市。

如今，突如其来的疫情，给跨境产业带来一场剧烈震荡 —— 跨国风险大、签证难、机票贵，重重困难之下，那些专注于海外辅助生殖的企业们如何生存？国内疫情逐渐受到控制，企业能否获得转机？

硬扛着，只能等国际交通的回温

“硬抗着呢”，大多数接受采访的公司都这么描述现在的状态。

这个行业原本就是瞄准跨境业务，多数公司100%的业务内容都是跨境服务，如今国际间往来层层受阻，无疑是创深痛巨。

在这个非常时期，机票价格高企，例如到欧洲的出国机票1万多，回国机票2万多，再加上回国入境还需要支付大约5千元的隔离费用，这些高昂的额外支出，打破了原本的平衡，让选择泰国、东欧等高性价比线路的用户退却。

即使某些公司愿意放弃利润，但仍然收效甚微。一家主做高性价比线路的公司向36氪表示：“我们几个月前就提出为用户承担来回路费，用户只需要支付隔离费用，但是只有20%用户因为着急回国做了这个选择。”

让用户退却的不仅仅是路费，更是漫长的隔离期。在36氪走访的众多案例中，漫长又难熬的隔离期算是阻碍用户签约的首要原因。因为目前入境必须经过14天隔离，而辅助生殖的用户群体多数在国内有生意或者工作，时间上不能做到长时间隔离。

签证问题也给企业带来很大困难，需要跟使馆做很多沟通，只有通过“应急医疗”的途径才可以获得签证。“这是做不了大范围用户的，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做之前已经签约的老顾客，”某家跨境辅助生殖公司向36氪表示。

事实上，如果我们抽离出来从宏观视角来看，出入境航班总量是大幅减少的，那么跨境辅助生殖的用户数也必定是受限的。从3月26日开始，民航局根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工作要求，发布通知要求中外航空公司国际客运航班按照“一司一国一线一周一班”的方式来运营，这个“五个一”措施直接限制了出入境人数。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那么，为什么大多数辅助生殖公司都选择了跨境业务呢？

辅助生殖行业的政策属性强，国家严格管控，审批难度大，牌照稀缺，因此国内拿到“入场券”的玩家很少。一个权威的数据来自2016年底国家卫计委发布的数据，彼时全国仅有辅助生殖机构451家。

国内市场的供不应求，让跨境辅助生殖成为了热点。跨境辅助生殖在技术上有优势，国内多数机构还停留在第一代、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而美国、日本、俄罗斯、泰国等地已经在使用第三代试管婴儿PGD技术了。

国内做试管婴儿需要配齐“三证”，准生证、结婚证、身份证。身份的限制和伦理的问题，也让很多用户选择海外。举例说，美国做试管婴儿就不需要这些证件，即无论是单身人士、LGBT人士或HIV群体都能赴美试管婴儿，也可以让用户实现“生育选择”。

这些海外医疗的优势，让能够接受跨境辅助生殖的用户群更加广泛。而企业们在行业立足的核心优势，往往是在海外自建医院，或者是与某些海外医疗机构签订排他协议，已经搭建起来围墙，如今忽然要调头转向，难度颇高。

“公司暂停不慌，硬耗着才慌”

苦熬着，是多数公司上半年的状态。

面对不明朗的疫情形势，企业们选择一边熬下去等待秩序恢复，一边思考出路。

支撑着很多创业者们坚持下去的，是一些星星点点的希望。比如说有人关注到了“旅行气泡”计划，这是一个正在商议中的解决方案，指的是一些国家合作起来，公民在这些国家之间往来不必进行强制隔离，如同成员国之间形成一个巨大气泡，阻挡外界病毒的侵袭。这个消息在5月份就有风声，当时英国《卫报》报道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间正在商定旅行气泡。但几个月过去，好消息一直没有传到中国市场。

一家之前100%做跨境业务的辅助生殖公司表示，公司上半年在摸索转型的机会，一直到今年7月份才开始签到纯国内业务的顾客。

另一家公司则是选择了坚持做跨境业务，状况更像是半暂停：“到今年5-6月份的时候开始尝试聊新客户，即使聊得很好、客户很信任，现在也签不了，得等回国不隔离。现在只能等等看年底形势，今年上海进博会照常开，参展商也会遇到出入境问题，也许到时候能有转机，等等看，但今年不抱希望。”

在行业交流社群里，时常听到企业关门的消息，根据业内人士的消息，“行业里大约60%的小公司倒闭，大公司受冲击更大”。

为了让企业支撑下去，很多公司的做法是，让员工停职休假，只交社保不发工资。“公司停了不慌，反而是硬耗着把钱耗没了更慌。员工正好休息调整，满意度也高，还能留住员工。”

在不明朗的形势下，有一件事情是企业肯定能做到的，就是维系已经签约的老顾客。企业会选择保持全天候的线上服务，提供最新政策和消息。从36氪观察到的跨境辅助生殖的商业模式来看，这类公司提供的产品不外乎医疗咨询、备孕检测、行程服务、对接医院、健康管理、保险这几个环节。疫情之下，在奔赴海外医院前的几个环节，都可以在国内正常执行，但是到了关键的出国环节就会卡住。

迷雾中找寻出路

国内外疫情的不断发展，尤其是国内疫情的好转，让企业把目光转向国内。

原先瞄准泰国、美国、俄罗斯等路线的泰美易生，正在切换到国内生殖医院路线。联合创始人肖亮表示，“我们已经帮一些客户转诊到上海红房子、浙江邵逸夫、湖南湘雅等一线医院，新客户的数量从2020下半年开始有明显的增长，主要是积压了半年的需求受疫情好转的影响开始恢复，个别客户很多准备很久了着急，受多方面压力的影响更积极主动的开始咨询洽谈。目前应该是恢复到疫情前70%的客户量。”至于客单价方面，泰美易生则认为，国内医疗费用其实和很多海外路线相近，用户在一线城市支付的食宿费用其实也接近泰国路线水平。

用户在试管、冻卵之前，要做细致的医疗准备，而疫情拖长了准备的周期，会给用户带来压力。因此，虽然形势不明朗，但用户需求仍然是强烈的。作为“辅助生殖医疗第一股”，锦欣生殖近日在公布中期业绩时表示；“国内业务方面，自今年2月起快速恢复，6月已恢复至去年同期水平。在美国业务方面，旅行限制对国际病人的影响还在持续，但美国本地病人已恢复至去年同期水平。”

行业头部梦美生命原先专注做美国业务，这家公司背靠美国HRC生殖医疗集团，这是美国西海岸最大的生殖医疗服务中心，同时旗下在美国有9家医院、3所美国双级认证胚胎实验室，这是梦美生命在行业中建立起的超高壁垒。而随着疫情的影响，梦美生命也开始找寻新思路，转向疫情控制更加稳定的路线，已经推出了俄罗斯业务。

梦美生命推出的俄罗斯业务

（图片来自梦美生命官网）

在国内业务方面，还有一个思路就是延长服务链路，这更像是传统月子会所、健康管理公司的业务范畴。泰美易生表示：“我们的业务向国内整个生育链路做转换，特别是前后端的拓展。主要包括孕前的筹备调理，孕后的修复还原，生殖疾病的治疗控制等方面。”

疫情带来的行业结构调整，更是给地下产业助推起了风浪。代孕在我国一直是被明确禁止的，而由于疫情对国际旅行的限制，用户到海外寻求代孕受阻，这个黑色的地下代孕市场便在国内得到了激发。根据澎湃新闻的调查，“国内代孕中介机构订单明显增加，供卵者补偿金、代孕妈妈佣金等费用也水涨船高，更有公司推出了88万包成功包性别的套餐。”

当然，这种地下产业对于创业公司而言是不敢触碰的，毕竟对企业发展和融资都是极高的风险。一位创业者向36氪表示：“敢违规的顾客胆子比较大，我们的顾客群体不一样。”

关于未来

被按下暂停键的海外辅助生殖，需求积压了半年之久，用户意愿只会更加强烈。

长达数月的医疗准备，疫情无限期地拖长了用户的准备周期，给用户带来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寻找解决方案的心情更加急迫。

宏观来看，我国辅助生殖的市场空间仍然是在增长的。国家政府部门发布的《中国不孕不育现状调研报告》显示，中国的不孕不育率从20年前的2.5%-3%，攀升到12.5%-15%左右，患者人数超过5000万，即每8对夫妇中就有1对有不孕不育问题。2015年底二孩政策的全面放开，使得每年新增300-500万新生儿，同样扩大了辅助生殖市场。

疫情只是改变了辅助生殖行业的竞争格局，但没有改变用户的强烈需求。让人好奇的事，在国际旅行曙光来临之前，谁能更好地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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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改变了辅助生殖行业的竞争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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