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人员数字职业精神所关注的声誉问题在于,当个人被确定为某一医疗机构的成员时,其在网上的言论或行为能否代表这个团体的意见和态度。在Web2.0时代,确定医院和协会对其成员在线角色管理的责任和权利是一项困难的任务,但这一任务正变得越来越紧迫。Kind等[8]访问132所医学院的官方网站,了解其现有对网络媒体的管理政策。其中13所有明确的社交媒体指导建议和政策,5所定义了不可接受或强烈反对的在线行为,7所鼓励深思熟虑和负责任地使用社交媒体。俄亥俄州立大学医学中心(Ohio State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的《社交媒体参与指南》中规定员工不得在工作时间使用社交媒体,不能在公共网络平台以该单位名义提供工作电子邮件地址和发布意见或评论[9]。而在梅奥诊所(Mayo Clinic),员工可以使用在线社交网络,只要它不“干扰”工作,但不能发布患者信息、法律信息和受版权保护的材料[10]。范德堡大学(Vanderbilt University)制定了一本公共媒体手册,具体描述了社交媒体的使用及医学生行为规范,还包括一个指导部门和个人建立网络页面的意见[11]。针对许多大学和医院制定的规范医务人员在线行为的政策,有些人(特别是年轻一代)认为,很多私生活的内容不应纳入数字职业精神关注的范畴。还有的观点认为在临床或教育环境之外表现出来的个人行为和态度不应该用职业精神的标准来判断。尽管从传统的医师职业精神范畴来看这种观点是可以接受的,但从数字职业精神的角度分析,一旦个人有意在网络中展示非专业态度和行为,这些态度和行为就不再是私人的,而要受到包括患者、管理人员或其他医务人员在内的更广泛群体的认同。 2009年,路易斯维尔大学(University of Louisville)一名医学生在微博中对特殊患者、堕胎和枪支管理的看法让很多人认为她对患者不尊重,甚至对特殊人群的贬低和歧视,也使她所在学校陷入了舆情危机[2]。在国内,一名以“泌尿外科执业医师”进行微博认证的成都某医院医生,尽管其微博中主要以男性病科普和医患互动为主,但真正让他成为“网红医生”的原因却是他在2016年在微博上的所谓“炫富”行为,随后其所在科室和医院都受到了广泛的关注[12]。因此,现阶段医生的网络角色和所在医院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关系,一方面,很多医院期盼甚至主动包装网络明星医生来推广医院品牌;另一方面,对于医生在网上的言论或行为又抱有谨慎和小心的态度,因为在公开的网络中,没办法保证所有的公众都能够区分职业生活和私人生活,当他被确定为某一特定组织或单位的成员,医务人员的态度不仅代表其个人,甚至可以代表其所在的医院甚至整个医疗卫生群体。
1996年,美国政府签署了经过参议院和众议院通过的《健康保险携带和责任法案》(Health Insurance Portability and Accountability Act,HIPAA)来管理医生和患者使用电子邮件进行交流,并在2000年颁布的《隐私和安全规则》(Privacy and Security Rules,PSR)中规定,在网络中传输或接收任何有关医疗保健提供者资料、健康计划和医疗保健票据都被纳入“HIPAA覆盖的范畴”,必须遵守HIPAA法案中具体的技术指导方针[20]。未经授权在网上发布涉及患者隐私的图片、推文或短信都属于HIPAA的违规行为[21],这些违反数字职业精神的行为后果已从学术制裁升级到吊销执业执照。此外美国医学协会(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AMA)2012年发布了《使用社交媒体的医师职业精神》,详细规定了正确使用社交媒体的原则、内容、管理和医疗法律等问题,部分政策摘要如下: (1)医生应了解所有环境(包括在线环境)中必须维护的患者隐私和保密标准,并且避免在线发布可识别的患者信息。(2)在使用社交网络时,医生应尽可能使用隐私设置来保护个人信息和内容,并意识到隐私设置并非绝对安全的,互联网上发布的内容可能会永久存在。因此,医生应该定期监控他们个人网站,以确保自己网站上的个人和专业信息准确,并在可能的情况下,监督其他人发布的关于他们的信息是否准确和恰当。(3)如果在互联网上与患者互动,医生必须按照职业道德准则保持适当的医患关系边界,并考虑将个人内容和专业内容相分开。(4)当医生看到同事发布的内容不符合职业精神时,他们有责任进行提醒,以便其删除这些内容或采取其他适当的行动,如果行为严重且没有采取适当行动解决,医生应向有关部门报告。(5)医生必须认识到,在线行为和发布的内容可能会对他们在患者和同事中的声誉产生负面影响,还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医疗职业发展,并可能损害公众对医疗行业的信任[22]。英国的医疗卫生主管部门,如国家医学总会(General Medical Council,GMC)和国家牙医协会(General Dental Council,GDC)发布的《社交媒体使用指南》中也列举了社交媒体、数字通信和在线活动可能对专业实践产生不利影响的各种方式,提高医务人员对数字职业精神的认识[23]。尽管我国在2018年颁布了《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互联网医院管理办法(试行)》和《远程医疗服务管理规范(试行)》三部关于互联网医疗的法律法规,但更多的是对医疗机构开展互联网远程医疗的规定,缺乏对医务人员数字职业精神的具体指导,在这一方面,医学专业学会和教育主管部门也应该更多地参与进来。
3.2 数字职业精神的培养和考核应贯穿整个医学教育
在《弗莱克斯纳报告》发表一个世纪之后,世界范围内医疗环境和医学技术的变革对医学教育提出了新的挑战,2010年卡耐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发表的《医学院和住院医师教育改革的呼声》(A Call for Reform of Medical School and Residency)被认为是新世纪医学教育又一新的纲领性文件[24],在这份报告中指出,医生职业身份的形成以及职业价值观、行为和愿景是当今医学教育关注的焦点问题,数字职业精神作为医师职业精神的一个核心领域,应当被纳入医学教育的重要范畴。而在校学习阶段作为医学生职业身份形成的重要时期,通过理论教学和相关的隐形课程来培养医学生良好的数字职业精神,对其在未来职业生涯中有效地规避网络环境中的职业风险至关重要。在这一点上,欧美国家医学院校和医学教育者做了大量有益的探索和实践。Kevin等[25]在PubMed搜索了截至2014年以来公开发表的有关数字职业精神的相关文献,并总结出9项建议,具体为: (1)教育者应该教导学生数字职业精神,并帮助他们理解社交网站如何影响数字职业精神;(2)教育者应该建议学生不要在网上和现实中对自己的职业形象有双重标准,但也要帮助他们理解,在社交网络上区分个人和职业身份并不总是容易的;(3)教育者应在社交网络中保持师生关系的专业性;(4)教育者应该让他们的学生意识到他们在社交网络上的行为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实践能力;(5)教育工作者应提高学生对其在线简介和在线发布信息的认识,因为这些信息将影响其他人对其作为医疗保健提供者的看法,包括潜在雇主的看法;(6)教育者应该提醒学生在发布信息时要保持克制,因为他们可能会对教师、患者或潜在雇主感到尴尬或不希望看到这些信息;(7)教育者应确保学生了解关于社交媒体上不可接受/不专业行为的指导方针和政策;(8)教育者应该建议学生使用社交网络上的隐私设置来限制公众对其个人信息的访问,同时也提醒他们不要完全依赖隐私设置;(9)教育者应该教导学生对他们的网上活动负责,接受对网上非法行为和/或不专业行为的责任。目的是协助医学教育工作者提高医学生对数字职业精神的认识。这些建议涉及医疗责任、就业能力、隐私、个人身份和职业身份的区分以及对数字职业精神指导的必要性等问题。 美国精神病住院医师培训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Directors of Psychiatric Residency Training,AADPRT)的Sandra[26]为精神科住院医师开发了一项关于数字职业精神教育的课程,围绕互联网环境中的医疗责任、保密和隐私、心理治疗和边界、安全问题和强制性报告、负面评价和诽谤、潜在利益冲突、学术诚信、网络礼仪和医师职业精神九个方面,引导和鼓励医学生将临床实践中的具体案例引入课程学习中。在案例讨论的过程中,教师的角色更多的是帮助医学生分析临床工作中具体的伦理困境和应对措施,提供包括官方指导方针和政策、职业道德准则以及维护在线职业身份建议的参考资料等,帮助其建立数字职业精神的意识并在未来的临床实践中及时发现和辨别可能存在的伦理风险,从而做出更加合理的行为和决策。但是在国内,对于数字职业精神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对医务工作者网络礼仪的要求上,我们必须认识到,互联网技术对于医学发展的影响已经超越了一种外部资源而成为当代医生自我能力的延伸。在培养一名合格医生的过程中,医学教育者有责任帮助其掌握网络时代对其职业道德和执业能力的要求,并在符合医师职业精神的框架下重新审视和定义自身的网络身份。
4 结语
“职业行为是由社会、文化和世代定义的。”目前医学教育中包括医学生和住院医师在内的大多数学习者都是数字媒体的使用者,这些年龄在18岁~34岁,依赖计算机(computer)教育、依靠互联网沟通(connecting)、重视团体(community)、善于改变(change)和自我创造(create)一代被称为“C世代(generation C)”。包括行业主管部门和医学教育者需要认识到他们对于网络的依赖、尊重其对数字媒体的态度、承认并主动应对随之而来的风险和挑战。随着越来越多的日常生活元素迁移到了网络环境中,有关在线角色和数字职业精神的问题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消除。作为传统医师职业精神的延伸,随着医疗行业与网络技术进一步的融合与发展,数字职业精神的定义和内容只会不断演进,现阶段的研究只是解决这些问题的起点。 参考文献 可上下滑动查看[1]Project of the Abim Foundation,ACP-ASIM Foundation,European Federation of Internal Medicine.Medical Professionalism in the New Millennium:A Physician Charter[J].Ann Intern Med,2002,136(3):243-246.[2]CAIN J,ROMANELLI F.E-professionalism:A new paradigm for a digital age[J].Currents in Pharmacy Teaching & Learning,2009,1(2):66-70.[3]BOSSLET G T,TORKE A M,HICKMAN S E,et al.The patient-doctor relationship and online social networks:Results of a national survey[J].J Gen Intern Med,2011,26(10):1168-1174.[4]刘嘉祯,王道珍,陆耀红,等.医学生视角下自媒体对医患关系的影响[J].医学教育研究与实践,2017,25(3):457-459.[5]KACZMARCZYK J M,CHUANG A,DUGOFF L,et al.E-Professionalism:A New Frontier in Medical Education[J].Teach Learn Med,2013,25(2):165-170.[6]SPECTOR N D,MATZ P S,LEVINE L J,et al.E-Professionalism:Challenges in the Age of Information[J].J Pediatr,2010,156(3):345-346.[7]CAIN J.Social media in health care:The case for organizational policy and employee education[J].Am J Health Syst Pharm,2011,68(11):1036-1040.[8]KIND T,GENRICH G,SODIHI A,et al.Social media policies at US medical schools[EB/OL].(2014-04-12)[2020-01-17].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3402/meo.v15i0.5324.[9]Ohio State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Social media participationguidelines[EB/OL].(2014-04-12)[2020-01-17].http://connection.ebscohost.com/c/articles/73786528/ohio-state-university-medical-center-policy-procedure-manual-social-media.[10]Mayo Clinic.For Mayo Clinic Employees[EB/OL].(2012-06-14)[2020-01-17].https://sharing.mayoclinic.org/guidelines/for-mayo-clinic-employees/.[11]FLYNN N.The Social Media Handbook[M].New Jersey:John Wiley & Sons Press,2012:286.[12]佚名.成都医生“炫富”引发争议[J].中国医院院长,2016(24):13.[13]CHRETIEN K C,GREYSEN A R,CHRETIEN J P,et al.Online posting of unprofessional content by medical students[J].JAMA,2009,302(12):1309-1315.[14]Nursing Times Contributor.How to use social networking sites safely[EB/OL].(2009-02-03)[2020-01-17].https://www.nursingtimes.net/archive/how-to-use-social-networking-sites-safely-03-02-2009/.[15]马丽丽.护士直播配药令人担忧!专业就不会出错?[EB/OL].(2017-12-25)[2020-01-17].https://m.sohu.com/a/208566059_584217.[16]陈恺.互联网时代对精神科医师职业精神的挑战与应对[J].医学与哲学,2019,40(9):43-47.[17]CHRETIEN K C,FARNAN J M,GREYSEN S R,et al.To friend or not friend? Social networking and faculty perceptions of online professionalism[J].Acad Med,2011,86(12):1545-1550.[18]罗美.2018医患数字化生活报告:75%的医生对互联网医院的未来持积极态度[EB/OL].(2019-04-04)[2020-01-17].http://www.sohu.com/a/305834320_133140.[19]KOHN N V,ROTH J D.The Blank Screen of Cyberspace[J].Psychoanal Inq,2012,32(5):426-437.[20]DEJONG S M.Professionalism and Technology:Competencies Across the Tele-behavioral Health and E-behavioral Health Spectrum[J].Acad Psychiatr,2018,42(6):800-807.[21]SUZANNE D H.Educating Physicians:A Call for Reform of Medical School and Residency[J].JAMA,2010,304(11):1240-1241.[22]BRYAN V.AMA Social Media Policy:Professionalism Online[EB/OL].(2010-11-09)[2020-01-17].https://33charts.com/ama-social-media-policy/.[23]NEVILLE P,WAYLEN A.Social media and dentistry:Some reflections on e-professionalism[J].BDJ,2015,218(8):475-478.[24]SUZANNE D H.Educating Physicians:A Call for Reform of Medical School and Residency[J].JAMA,2010,304(11):1240-1241.[25]KEVIN Y,YI L T.Recommendations for health care educators on e-professionalism and student behavior on social networking sites[J].Medicoleg Bioeth,2014,4:25-36.[26]SANDRA M.Professionalism and the internet in psychiatry:What to teach and how to teach it[J].Acad Psychiatry,2012,36(5):356-362. 来源:医学与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