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早在2001年，国际精神卫生和神经科学基金会主办的全球睡眠和健康计划发起了一项全球性的活动，将每年初春的第一天——3月21日定为“世界睡眠日”，旨在于引起人们对睡眠重要性和睡眠质量的关注。
可现状是越来越多人不仅难以保持“规律睡眠”，甚至还出现熬夜成性、多梦易惊、打呼磨牙、赖床懒起等“睡不着”“睡不好”“睡不醒”的问题，损害白天的认知和精力，与“健康未来”渐行渐远。有数据显示，中国存在各种睡眠问题的人约占总人群的38%，高于世界27%的比例。
为提高患者睡眠质量，减少睡眠障碍的发生，本刊特组织系列稿件，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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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奕
撰写 |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高压氧科 张奕
睡眠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命活动，与人体生长发育、分泌代谢等生理功能密切相关。失眠是一种以睡眠时间和/或睡眠质量不满意并影响社会功能的睡眠障碍。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全球每年大约有33％的人出现过睡眠障碍，17％的人为重度失眠。《2018中国睡眠质量调查报告》显示，我国超过3亿人存在睡眠障碍。因失眠问题所带来的医疗费用增加及生活质量下降等不良后果已经成为世界关注的公共卫生问题。长期失眠会影响人们的情绪、记忆、认知功能，甚者引起多靶器官损伤。失眠者常伴有焦虑和抑郁症状，进一步加重失眠，形成恶性循环。当前失眠的治疗主要采用认知行为疗法、药物及心理治疗，但效果欠佳。而且长期应用安眠类药物会导致患者产生依赖性、诱发医源性疾病。因此，寻找新的有效治疗手段已成为目前国内外研究的趋势。近年的临床研究表明：高压氧治疗可以做为辅助治疗用于失眠患者。
高压氧治疗是一种物理治疗方法，是在高于一个大气压的环境中间断呼吸纯氧治疗疾病的方法。高压氧的临床应用始于1887年Valenzuela成功将2个大气压的纯氧用于治疗临床疾病。1960年荷兰学者Boerema发表论文《无血的生命》，被誉为“高压氧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该研究证实了高压氧可通过提高体内溶解氧来延长阻断血流的时间。福建省立医院李温仁教授在1964年建立了我国第一座大型空气舱群，开展舱内先天性心血管疾病的手术治疗。目前我国高压氧治疗疾病的种类达100多种，氧舱数量及从业人员数量均为世界第一。
我国学者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探讨高压氧治疗失眠的临床应用。目前高压氧治疗失眠临床疗效的研究多采用高压氧作为辅助治疗的方法，即以常规治疗为基础、联用高压氧治疗做为辅助手段，对照组多采用非安慰剂。研究单独使用高压氧治疗失眠临床效果的报道目前仅有1项：77例慢性重度失眠患者（病程6个月～9年，匹茨堡失眠质量指数得分≥14分）单独使用高压氧治疗（每日1/次、治疗14 d）后进行自身前后对照，结果发现总有效率为72.73％。现有2项关于高压氧治疗失眠的荟萃分析，分别发表于2014年和2019年。这两个荟萃分析所纳入的试验均为开放对照试验，未应用安慰剂。对照组采用的治疗包括：阿普唑仑、艾司唑仑等苯二氮卓类药物或者人参归脾丸。高压氧组是在对照组药物治疗的基础上联用高压氧治疗。2014年的研究共纳入5项试验（2005—2013年发表）429例患者，研究显示：高压氧组失眠症状改善优于对照组。2019年的研究共纳入5项试验（2012—2016年发表）417例患者，高压氧治疗组与对照组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高压氧治疗后抑郁焦虑时间缩短及睡眠时间延长等疗效差异显著。除了联合各种镇静类药物，高压氧联合中医药治疗也是近年来本领域的一个研究热点。2020年，一项高压氧联合中药治疗不同证型失眠的研究被发表。该研究将失眠患者分为4型：痰热内扰型、阴虚火旺型、心脾两虚型和心肝火旺型，患者服用相应的中药并辅以10～20次的高压氧治疗。结果发现：4种证型高压氧疗效相当（总有效率90.5%～100%），高于单独使用药物组的疗效。针灸、耳针等联合高压氧治疗的研究也表明，联用高压氧可提高治疗的效果。
与国内研究相比较，国外关于高压氧治疗失眠的研究相对较少，且均为各种器质性疾病伴发的失眠症状。一项双盲交叉对照试验中，高压氧治疗改善了脑震荡后轻度创伤性脑损伤患者的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评分；Ⅲ型骨坏死患者在头颈部癌症放疗后接受了平均55个月的高压氧治疗，结果支持高压氧治疗能够改善睡眠。
高压氧治疗失眠的机制尚未明确，缺乏深入的分子机制研究。失眠患者处于一种高度觉醒的状态。高觉醒的失眠患者神经细胞一般处在兴奋状态，往往伴随着细胞耗氧量增加。随着机体代偿功能的下降，失眠患者的脑细胞可能长期处于慢性缺氧的状态，这也是临床应用高压氧治疗失眠首要考虑的重要靶点。目前较公认的治疗机制包括：高压氧可以增加血氧溶量，提高大脑后循环内的血流量，改善脑干网状上行激活系统的血液供应不足状态。在高压氧条件下患者体内血氧含量上升，脑组织获得充分氧供，代谢增强，能量生成增多，进而改善垂体及大脑皮层功能，恢复大脑皮层正常的生理活动；除此之外，高压氧还可使患者心肌缺血和心脏功能得到改善，心排出量增加，缺血脑细胞功能得到恢复，睡眠质量得到改善；高压氧能调节细胞内一氧化氮的生成量，可以提高抗氧化物酶的活性，有效清除自由基，从而改善脑细胞代谢，恢复部分脑组织功能；高压氧可降低血液黏度，抑制血液凝固系统，改善微循环调节功能；高压氧可增强脑可塑性、修复脑损伤。
高压氧治疗可以被认为一种是安全的医疗手段。根据美国门诊伤口护理中心的报道：高压氧治疗的不良事件发生率为0.68%，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中耳气压性损伤，严重事件在医学上较为罕见。中耳气压伤是压力变化时鼓膜内外压力不平衡导致的，有咽鼓管功能障碍的患者更容易出现，特别是在感冒鼻塞时。在此背景下，应用高压氧治疗失眠时一方面，患者进舱治疗前需要医师评估是否适合高压氧治疗；另一方面，治疗时患者需配合做调压动作，减少中耳气压伤的出现。高压氧的另一种常见不良反应是幽闭恐怖症。幽闭恐惧症和气压的变化无关，主要是由密闭的环境引起，小型氧舱比大型氧舱更容易出现。可以建议患者于大型空气舱群尝试治疗，减少该不良反应出现的可能。有个别研究报道了高压氧治疗失眠的患者出现了轻微的头晕及轻度中耳气压伤症状，发生率低。截止目前，尚无严重不良反应报道。严格的操作规程、治疗前评估和高压氧舱内监测，对提高患者的安全性至关重要。
总结目前关于高压氧治疗失眠的国内外研究，以常规治疗为基础、联用高压氧治疗为辅助手段，可使患者持续睡眠时间明显增长，紊乱睡眠结构得到调整，睡眠质量明显改善。高压氧用于治疗失眠是安全的，严格的操作规程、治疗前评估和高压氧舱内监测，对提高患者的安全性至关重要。但现有的大部分临床研究质量偏低，存在如高压氧治疗的疗程不统一、疗效评价方式不一等不足。而且目前对治疗机制多为推测，尚无分子机制方面研究。未来的研究还需要设计良好的随机双盲对照试验，扩大样本量，探索高压氧治疗的最合适的压力及疗程并且在机制方面进行深入探讨。
编辑：邢 辰
排版：薛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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