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击疫情病理学专家在行动学术资讯

来源：中华医学信息导报

文 | 《中国卫生人才》记者孟莛

● ● ●

2020年2月16日，一篇名为《从SARS尸体解剖发现，浅析冠状病毒性疾病－19（COVID-19）》的论文投到了《中华病理学杂志》，2月18日便被预出版。文章的作者之一，完成世界首例SARS尸检的原南方医科大学病理学系/南方医院病理科主任、博士研究生导师丁彦青对这样的发表速度有些惊喜，同时也很着急：“这样快速的预出版一方面说明行业非常重视，另一方面也表明加强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患者的遗体解剖已迫在眉睫。”其实，早在1月底，丁彦青与中国科学院院士、陆军军医大学病理研究所所长卞修武等国内病理学界人士就已经多次呼吁，希望视疫情形势发展尽快进行新冠肺炎致死病例的尸体解剖。

令人振奋的消息是在论文投稿的当天，2月16日凌晨的武汉金银潭医院，同样一直在呼吁进行新冠肺炎患者遗体解剖的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法医病理学专家刘良，带领团队完成了我国首例新冠肺炎患者遗体解剖工作，当天下午第二例解剖也在同一地点顺利完成。

2月19日，在《从SARS尸体解剖发现，浅析冠状病毒性疾病－19（COVID-19）》一文的线上评论区中，北京天坛医院的一位医师留言：“正如临床医生需要看多个患者才能更准确地判断病情，病理科医生也需要做多个尸检才能更清晰地找到新冠肺炎共同发病机理（病理），并为科学家找到新冠肺炎的治疗方案提供依据。最后，由衷地向志愿遗体捐献者和逆向前行的病理学同道致敬！”

病理学是揭开新冠肺炎面纱的重要武器

为什么病理学专家如此急切地呼吁开展新冠肺炎遗体解剖？

丁彦青表示：“SARS暴发后，我们医院被指定为死亡病例的定点尸检医院。2003年我带领团队完成了4例SARS死亡病例的尸检。这4例我们都做了全身解剖，应用组织化学、免疫组织化学及原位杂交、免疫荧光、透射电镜，发现全身多器官、多组织均存在SARS病毒。这些全面的检测，为SARS的传播途径提供了直接证据，证明SARS除了呼吸道传播外，还有可能通过患者排泄物及皮肤（粪便、尿液、汗液）接触进行传播。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呼吁快速开展新冠肺炎患者尸检工作。”当年的病理学专家们通过病理解剖，找到病理变化和发病机制，为2003年SARS的诊断、传播途径、临床治疗和预防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那么2月16日完成的2例新冠肺炎患者遗体解剖，是否就可以快速确定传播途径？丁彦青分析说：“目前虽然解剖结果还未出来，但毫无疑问，这2例结果可以作为临床治疗和预防的重要参考。”同时他强调，“如果有更多的的遗体解剖材料，积累更多的资源，将更有说服力，更有助于阐明新冠肺炎的发病机制，病理变化及传播途径，为确定新冠肺炎的预防和治疗作出中国病理人的贡献。”

武器难取

病理学结果一直被公认为疾病诊断的金标准。这次新冠肺炎的传播途径，从年前开始便一直争论不休。回顾之前的抗疫过程，这样一个关键的学科为何尚未发挥有效作用？

《传染病防治法》规定：为了查找传染病病因，医疗机构在必要时可以按照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的规定，对传染病病人尸体或者疑似传染病病人尸体进行解剖查验，并应当告知死者家属。

丁彦青进一步介绍了遗体解剖的要求：“对于新冠肺炎这样一种乙类但采取甲类传染病预防、控制措施的传染病，承担传染病尸检和病理样本处理工作有严格的规定。根据2005年9月开始实施的《传染病病人或疑似传染病病人尸体解剖查验规定》等相关要求，首先需要患者家属同意；其次负责解剖的人员，至少有二名具有副高级以上病理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的医师，其中有一名具有正高级病理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的医师作为主检人员。从硬件设施来讲，解剖室应当同时具备对外排空气进行过滤消毒的条件，即拥有负压系统的解剖室，有病理检测的设备，最高级别防护服等。从政策规定上讲，实施解剖查验的机构由省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指定，即需要省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的批准。有一条达不到，就不能解剖。”

而如果医疗机构未经批准，擅自对病因不明并具有传染病特征的病人尸体进行解剖查验的，根据《传染病病人或疑似传染病病人尸体解剖查验规定》，将由卫生行政部门依据《传染病防治法》、《执业医师法》、《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等有关法律法规进行相应处理，并对负有责任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给予行政处分。造成严重后果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严格的规定是为了安全，但也给目前新冠肺炎尸检带来现实挑战。

一方面，国内缺乏符合生物安全要求的尸体解剖室。据丁彦青介绍，在当年SARS之后北京地坛医院有一间高标准设置的解剖室，但是否可以解剖新冠肺炎患者遗体，仍不确定。另一方面，由于缺乏符合要求的解剖室，省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会对指定相关机构有极大忧虑，进而在实践中形成按需有序地开展遗体解剖的情况并不如意。之前还有很多专家担心“家属同意”这一点，如今随着疫情形势发展，在得知病理解剖的意义后，不少家属都表示理解和支持。

据了解，2月16日的解剖也是特事特办，紧急出台文件的同时口头通知医院已批准，而解剖的硬件设施尚不完备。为了避免污染问题，当天解剖团队在双层尸体袋内解剖。不过由于解剖室非负压解剖室，所以解剖团队还是冒着诸多风险进行了当下抗疫最需要的病理解剖。甘冒风险背后的原因也不过四个字“人命关天”。

金标准何时出现？

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方网站消息，截至2月19日24时，新冠肺炎累计死亡病例2118例。而诊断新冠肺炎的金标准还在等待。

丁彦青说：“应对新冠肺炎，16日的解剖是一个好的开端。下一步一是要继续动员家属捐赠遗体；二是尽管尸体解剖要直面高度传染性的病毒，在做好防护的前提下我们病理人也应该站出来；三是建议省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重视病理解剖对此次疫情控制的重要性，加快出台相关文件。”

据悉，丁彦青已经向广东省卫生健康委提交了新冠肺炎致死病例的解剖申请。相信随着2月16日首例新冠肺炎遗体解剖工作的完成，后续各地尸检工作也可以借鉴开展，有利于推动新冠肺炎病理变化和发病机制的研究，为从根本上找到新冠肺炎的致病、致死原因，给临床诊断治疗和预防提供关键科学依据带来重大突破。让我们一起期待金标准的加快出现！

编辑：韩静

排版：郑梦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