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仁禧院士：琴岛英才建功珞珈

原创采集工程中国科学家

卓仁禧，我国著名化学家、生物医用高分子材料研究领域重要奠基人之一、中国科学院院士、武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卓仁禧先生的一生，简单而曲折，平凡且伟大。他永不满足、锐意进取，谱写了化学及生物医用高分子领域的不朽传奇。

卓仁禧

2019年8月6日，我国科学界陨落一位巨星，卓仁禧院士因病在武汉逝世，享年89岁。

忠勇担当的琴岛富少

厦门鼓浪屿，亦称“琴岛”，榕树婆娑、山道逶迤、庭院深深、琴声悠悠。这里，永远有看不够的风景、诉不尽的历史、叙不完的故事。

古榕参天、四季苍绿、坡道蜿蜒的鸡山路，掩映其间的12号别墅是卓氏大宅。卓氏家族的富庶和声望在厦门大约也仅在陈嘉庚之下，同样是厦门近代史上的传奇。

卓仁禧就是从这座豪宅走出的英俊少年。优越的地理环境及优裕的家庭条件让他从小受到了良好的西式教育。他学会了踢球、游泳，还练就了一副优美的歌喉。

然而，卓仁禧的中小学时期适逢日寇入侵，不仅使其读书的学校频繁变化，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学习，而且还让他亲身经历了日寇在厦门及鼓浪屿的种种残忍暴行，见证了列强的飞机舰船在空中海上的疯狂肆虐。那时，直面外侮和动荡，科技强国的种子开始植根于他幼小的灵魂深处。

卓仁禧虽出身富贵，但父母管教严厉，不仅毫无骄奢，而且诚实俭朴，诸事自理。父亲卓全成因拒不出任日寇委任之商会会长，一度在鼓浪屿隐匿躲避，卓仁禧不惧危险、不辞艰辛，利用小孩子不引人注目的便利，日日与日军周旋，坚持给父亲送衣送食，忠勇可嘉。

中小学时期，卓仁禧不仅成绩优秀，而且还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孩子王。家资万贯，他从不乱花一分钱，但济贫扶弱，他出手大方，从不含糊。高中时期，两次由他领衔开展的学生活动，充分展现了他卓越的组织能力、行为能力和责任担当。

1945年，十三岁的卓仁禧（后排左三）在福建鼓浪屿和家人合影

高二时期，班里的同学出于未来高考的需要，希望组织一次参观厦门大学的活动，卓仁禧代表全班同学按照正常的程序向校方提交了举行活动的申请。可是，虽然厦门大学近在咫尺，但是这个合理且有意义的活动申请竟然遭到了校方的拒绝。卓仁禧见同学们既失望又愤愤不平，心生一计，和几个好伙伴商量，决定自行组织前往。

于是，经过精心准备，按照卓仁禧的策划，同学们在一个周五下午下课后自行前往码头，过轮渡后集体步行前往厦门大学，搭起帐篷露营，顺利实现了参观厦门大学的心愿。

高三毕业后，他又组织全班同学去台湾旅游考察，并个人承担了全班同学的往返船票。台湾之行历时20余天，虽然历经波折、吃苦受累，但非常成功。

他们不仅和台湾几所中学的学生进行了友好的交流，而且参观了台湾十几家在东南亚很有影响的工厂，有些工厂的技术比较先进，对台湾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较大的贡献。这一点对卓仁禧的启发很大，他认为国家要强大，科技必先行。

很快，卓仁禧践行了自己的理念。高考择校时，他毅然放弃了自己酷爱的声乐，选择了福州协和大学，并顺利入读该校农学院，后转入化学系，开启了自己科技强国的梦想。

1951年秋，卓仁禧通过考试，转学至上海震旦大学，继续学习化学。1952年，由于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卓仁禧又转入复旦大学化学系就读。

1953年夏末，由于国家建设的需要，卓仁禧提前毕业，分配至武汉大学化学系任教，正式开始了科研及教书育人的职业生涯。

有机硅研究领域的杰出才俊

武汉大学位于武昌珞珈山。珞珈山原名罗家山，亦名落驾山。国立武汉大学首任文学院院长闻一多先生取谐音改名为“珞珈”，寓意当年在珞珈山筚路蓝缕、辟山建校的艰难。

来到珞珈山后，卓仁禧很快就在教学上崭露头角，凭借着教学风格和教学能力深得学生喜爱，也得到了系领导及同行的认同。

1957年9月，由于卓仁禧表现突出，被教育部选送南开大学化学系进修，跟随前苏联著名化学家马丁洛夫学习。于是，卓仁禧离开新婚不久的妻子，赴南开大学进修学习。

卓仁禧师从马丁洛夫从事有机硅研究。进修期间，他非常刻苦，如饥似渴地学习及实验，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甚至女儿出生他都没有回武汉看望一眼。

辛勤的汗水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的研究成果得到了马丁洛夫的高度肯定。他与马丁洛夫一起联合在《化学学报》等高级别学术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含硅羰基化合物的Darzens反应》和《三甲硅烷基苯基酮与有机镁化合物的反应》两篇学术论文。那时，卓仁禧仅29岁，这在那个时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成绩。

凭借卓仁禧在教学上的杰出成绩及进修学习期间取得的优秀研究成果，进修结束后，年纪轻轻的卓仁禧即获得了“湖北省劳动模范”称号。这在当时的武汉大学是不可多得的。

卓仁禧

进修回校后，卓仁禧再次得到了我国著名化学家曾昭抡的器重。在曾昭抡先生亲自创建的元素有机教研室，卓仁禧被曾昭抡任命为有机硅研究小组组长。此后，在曾昭抡先生的带领下，卓仁禧克服各种政治因素的干扰，在有机硅研究上逐渐积累了深厚的基础，为后续系列成果的推出，奠定了扎实的专业基础。

厚积必有迸发。1970年初，卓仁禧被军方委以重任，解决部队使用的炮镜、望远镜、潜望镜在作训时镜面上频繁出现雾点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部队训练效果，若是战时后果无法想象。军方曾委托多家著名研究机构展开专题研究，但始终没有解决。

卓仁禧不负众望，在极其艰难、简陋的条件下，在充分分析镜面生雾机理的基础上，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筛选出了符合军方要求的“有机硅光学玻璃防雾剂”，彻底解决了部队十几年的作训难题。卓仁禧因此声名鹊起，成为武汉大学科研领域的一颗新星。

卓仁禧并没有就此止步，继续在有机硅的研究上克难攻坚，研制出“彩色录像磁带粘合剂和助剂”，顺利解决磁带漏码与电视闪点难题。

1976年9月9日，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逝世。卓仁禧再次被委以重任，研制成功了水晶透亮剂。透亮剂被用于毛泽东同志的水晶棺防护涂层，保证了水晶棺在任何条件下不起雾，而且始终晶莹透亮。卓仁禧的这一成果，既得到了国家的嘉奖，也在珞珈山引起不小的轰动。

由于在有机硅研究领域的卓越贡献，卓仁禧在1978年的全国科学大会上，一人独揽两项全国科学大会奖。这在当时可算是凤毛麟角。

生物医用高分子领域的奠基人

卓仁禧在有机硅领域的研究成果让他在该领域拥有了较高的声望和话语权，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有机硅领域继续深耕时，卓仁禧却对自己的研究方向有了新的预期。

在1978年的全国科学大会上，著名化学家、北京化学研究所王葆仁教授认为：卓仁禧在元素有机研究方面的基础雄厚，成果丰硕，可以考虑向元素高分子发展。卓仁禧接受了王葆仁教授的建议，开始关注元素高分子领域的研究动态，分析发展前景。

1979年底，卓仁禧出访法国，参观考察了法国多所著名大学和研究机构，意在考察法国在生物高分子领域的研究成就及其动态。他与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Jean Marie Lehn 教授进行了深入地交谈，并仔细观摩了对方的实验室。

访法归来不久，卓仁禧又应邀赴日本考察学习，进一步了解了日本在生物高分子领域的研究情况，认定该领域的研究具有很好的用途和发展前景，便开始考虑将自己的研究方向转向生物高分子领域，并开始担任武汉大学高分子研究室主任。

1983年春，卓仁禧赴耶鲁大学做访问学者，如愿跟随W.H.Prusoff 教授做关于生物活性领域的核苷-顺铂抗癌药物的研究。自此，卓仁禧实现了研究转型，开始了生物医用高分子的研究。

1983年至1984年，卓仁禧于耶鲁大学访学

放弃原有领域的研究成果和地位，转入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既要有胆识，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依靠自己敏锐的判断、历经无数个实验与分析的不眠之夜，卓仁禧在生物可降解高分子的合成、表征及其在生物医学应用领域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就。

2001年卓仁禧在指导博士生

在聚磷酸酯合成方法的研究中，卓仁禧发现了新的溶液缩聚催化反应和脂肪酶催化含磷环状单体的开环聚合反应。在基因治疗化学载体研究上，卓仁禧带领自己的团队同样取得了出色的成果。

2001年，卓仁禧与实验室部分博士后和博士生合影

卓仁禧所开创的生物医用高分子领域的研究，填补了国内相关研究的空白，他也因此成为国内生物医用高分子研究领域的核心奠基人之一。

他的贡献不仅仅在于取得了一系列的重要研究成就，更在于培养了一批批该领域的研究攻关人才，让我国在生物医用高分子领域的研究迅速向发达国家看齐。

2016年卓仁禧在实验室关心科研进展

卓仁禧毕生崇尚创新，常年夙夜匪懈。他一生获奖无数，发表高水平论文800余篇，在担任武汉大学化学系主任期间，创立了生物医用高分子教育部重点实验室。1997年，卓仁禧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2000年当选为国际生物材料联合会会士，同时担任其它专兼职无数。

科研之余，卓仁禧非常注重人才培养。他执教数十载，始终孜孜不倦、以行立教，长期坚持讲授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培养硕士、博士、博士后等高水平人才150余名。他们中的很多人已成为我国相关领域科研的中坚力量。

琴岛英才、建功珞珈，缅怀卓仁禧院士！

卓仁禧

（1931.2-2019.8）

高分子化学家

中国科学院化学部院士

作者简介

王艳明，湖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本文图片来源于武汉大学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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