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教育栏目｜如何学习“贵和”战略智慧？

来源：中国指挥与控制学会

4.淝水之战

——“贵和”战略智慧

“和”是中国古代哲学中一个重要概念和思想，其思想内涵与外延非常丰富和深刻。从政治的角度看，“和”就是指国内政治稳定，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文武官员与最高统治者同心同德，等等。从军事的角度看，“和”就是指全军上下政治坚定，各支部队之间团结一致，作战中动作协调，官兵之间团结和睦，等等。中国古人很早就认识到“团结就是力量”，认识到在战争中“和”则胜，不“和”则败，从而形成了“贵和”的战略智慧。

【案例】

两晋南北朝时期，东晋永和七年（351年），原在今甘肃的氐族进据关中，在长安建立了前秦政权。苻坚即前秦皇帝位后，重用汉人王猛等能人贤士治理朝政，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政治、发展经济和文化的措施，使前秦兵强国富。在此基础上，前秦不断向外扩张，占领了整个黄河流域和长江、汉水上游，还与周围的许多部落、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只有南方的东晋仍与前秦对立。

前秦发展虽快，但其统治基础很不牢固，内部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灭燕之后，苻坚把关东豪强和其他民族十五万户迁到关中以加强控制；灭凉之后，迁凉地豪强七千余户至关中。为防备被征服民族的反抗，又把居住于关中的十五万户氐族群众分配给氐族各将领，驻守四方。这种做法不仅没有加强统治，反而削弱了氐族在关陇地区的实力，更加剧了氐族和其他民族的矛盾。如鲜卑慕容垂等人虽被重用为将，暗中却在酝酿推翻前秦统治，伺机“恢复燕祚”。汉族人包括一些上层人士也不甘心忍受氐族的统治，不断起来反抗。秦晋争战中一些被迫降秦的晋将也依然心向东晋。丞相王猛对这些危机有较深切的认识，他在临死前对苻坚说：晋虽僻处江南，然“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不要攻晋）。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告诫苻坚不要攻晋，而要首先消除隐患，巩固内部。氐族统治集团内部矛盾也很深，豫州刺史苻重、幽州刺史苻洛、东海公苻阳等都曾先后起兵叛乱。同时，连年战争使前秦“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原先那种“百姓丰乐”的所谓盛世，已不复存在。

苻坚被前秦表面上的强大繁盛冲昏了头脑，对内部危机略无所知，不断派兵南下，企图征服东晋，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秦晋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到晋孝武帝太元八年（383年），终于爆发了两国间的战略决战——淝水之战。

晋太元七年（382年）十月，苻坚准备大举南下。当时，前秦统治集团内部意见很不一致，于是苻坚会群臣于太极殿，就灭晋事宜展开了一场争论。苻坚认为四方已平，只剩下东南一隅的东晋。秦有军队九十七万，他御驾亲征，定可一举灭晋。一些趋炎附势、见识短浅、居心叵测之徒随声附和。而尚书左仆射权翼则认为，东晋虽然微弱，但“君臣辑睦，内外同心”，又有一批如谢安、桓冲等著名军政人才，不是进攻的时机。太子左卫率石越认为，晋有长江天险，又得到百姓的支持，不宜进攻。苻坚却说：“夫差、孙皓皆保据江湖，不免于亡。今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何险之足恃乎”。石越反驳说，夫差、孙皓“皆淫虐无道”，所以灭亡。“今晋虽无德，未有大罪，愿陛下且按兵积谷，以待其衅”。

    由于久议不决，苻坚决定结束朝议，独与其弟阳平公苻融决断大计。苻融也认为攻晋有三难：人心不顺；东晋内部无隙可寻；秦连年征战，军队疲惫，百姓也不愿作战。苻坚则坚持说，秦有雄兵百万，军资堆积如山，以累次胜利的威势，进攻一个垂危的东晋，还怕不能取得胜利吗！

苻融继而泣谏：今鲜卑、羌、羯等族的人，对氐有灭国深仇，布满京郊地区，陛下亲率主力进攻东晋，只留太子和少数老弱士兵留守京师，一旦在腹心地区发生意外事变，那就后悔无及了。我的见解不高明，诚然可以不采纳。但王猛是一时英杰，你常把他比作诸葛亮，他临终前的嘱咐，你总应该记得吧！苻坚仍然不听。

苻坚笃信佛教。反战派大臣见无法说服苻坚，就通过道安和尚对他进行劝阻。道安劝苻坚不要攻晋，如果一定要攻晋，你可以坐镇洛阳，派使者送劝降书于前，由众将率大军于后，晋一定会在军事压力下称臣请降，你也“不必亲涉江、淮”。苻坚依然不听。

    鲜卑人、冠军将军慕容垂乘机竭力怂恿苻坚攻晋，企图趁秦晋交兵，摆脱前秦的控制。他说，弱并于强，小并于大，这是自然之理。陛下应自行决断，何必征求众人的意见。若听从朝内众议，岂能有统一之功？苻坚听了非常高兴。

虽然多数人反对攻晋，甚至连苻坚的爱妃张夫人和太子宏、幼子诜也都一再相劝，但苻坚终于在慕容垂等少数人怂恿下，定下了灭晋决心。

太元八年（383年）七月，苻坚下令征集九十余万大军，号称百万，准备大举攻晋。直到这时，众大臣还劝阻苻坚不要攻晋，苻融说：鲜卑、羌都是我们的仇敌，时时在寻找机会来达到他们复国的目的，怎么能按照他们的计谋行事呢？富豪子弟不懂军事，他们在迎合奉承你。现在你听信他们的话轻率出兵，恐怕谋事不成，反招后患，那时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慕容垂、姚苌等心怀异志的将领和急欲取功名富贵的富豪子弟赞成出兵。苻坚“混六合以一家”心切，为此甚至“寝不能旦”，总以为一朝出兵，晋非灭即降，只听得进附和的意见。

八月初八，苻坚从长安出发，统帅步兵六十万，骑兵二十七万和羽林军（近似亲军）三万分三路南下。秦军虽声势壮大，但中路发展甚快，而东、西两路进展迟缓；中路主力“旗鼓相望，前后千里”，前后距离过长，当前锋已到达颍口（颍水入淮河之处，今安徽寿县西南正阳关）时，后续部队刚刚进至咸阳（今陕西咸阳市东），因此，战争一开始，秦军就处于兵力分散的不利态势。随后，秦军初战取胜，陷寿阳（今安徽寿县）、围硖石（今安徽风台西南，寿县西北）。苻坚因此而骄，亲率八千轻骑进寿阳，企图在该地区一举歼灭晋军主力，兵力进一步分散。同时，又派晋降将朱序至晋营劝降，朱序反将秦军部署合盘托出。晋军遂利用秦军兵力分散之机，坚决由守转攻，在洛涧（今安徽怀远西南）击败对手，突破了秦军封锁，使主力得以沿淮河进至淝水，与敌隔河相峙。晋军伪称欲与秦军决战，请秦略退以让出战场。苻坚拟乘晋军半渡而击之，故命秦军后撤。秦军未领会苻坚意图，因退兵而导致阵势大乱。朱序趁机在阵后大喊：“秦兵败矣！”秦兵以为真败，竞相奔逃。晋军迅速渡河追击，秦军前后相互践踏，死伤逃散十之七八，苻坚百万大军的进攻彻底失败。淝水之战的失败，使前秦内部矛盾激化，整个政权很快便土崩瓦解了。

【案例蕴含的智慧】

客观地说，前秦的综合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要强于东晋，苻坚如果能够听从众大臣的谏阻，实行王猛的政策，首先“按兵积谷”，增加实力，巩固内部，安定民众生活，然后“以待其衅”，伺机进攻，灭亡东晋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历史不容假设，苻坚毕竟失败了。究其因，就在于苻坚缺乏“贵和”的战略智慧。

首先，前秦国内政治上不和。氐族建立的前秦政权虽然统一了中国北方，但那只不过是形式上的统一，鲜卑、羌等民族只是畏于前秦的武力，暂时表示屈服而已，他们随时准备着脱离前秦控制，建立自己的民族国家。鲜卑慕容垂等人怂恿苻坚攻晋，只不过是想浑水摸鱼而已。事实上，就在前秦战败不久，慕容垂便起兵叛秦，建立了后燕政权。

其次，前秦在军事上不和。虽然苻坚调集了号称百万大军，但兵力分散，未能将足够的力量投入一线作战。这主要是由于苻坚指挥失当造成的，但也与秦军各部协同不力，各自心怀鬼胎有关。作战中，又犯了用人不当的兵家大忌，盲目轻信东晋降将朱序，导致了作战中的混乱。反观东晋方面，虽然偏安东南，国小力弱，但在大敌当前时，各世家大族之间能够精诚团结，共御外侮，作战中也能集中精锐，各部之间能全力配合，故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在中国战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例。

【解读与点评】

《左传·桓公十一年》指出“师克在和，不在众”，意思是军队打胜仗，关键在于内部团结一致，而不在于兵力众多。《左传·定公五年》说：“军不和不可以远征。”战国时期的大军事家吴子深刻指出，贤明的君主，“必先和而造大事”， “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不和于陈，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比较完整地对“贵和”战略智慧进行了理论上的总结。“兵贵其和，和则一心”，内部团结必然战斗精神旺盛，战斗力自然强大。反之，军队内部不团结，必然导致内耗严重，离心离德，涣散软弱，丧失战斗精神和战斗力，不仅难以克敌制胜，甚至会不战自溃。非但军事上如此，在其他各个领域，各个行业也都需要借鉴“贵和”战略智慧，以“和”谋事，以“和”行事，以“和”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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