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法院士：数学的“贼船”比恋爱陷入的境地还要凶

来源：和乐数学

这一辈子就跟着数学走了。

主要是很惭愧，我小学考中学的时候，老实交代说，小学算术那么差，然后我是保送上中学，所以你上中学数学要好好学，当时有个课外活动，是我们学校数学教研组组长，叫张耀辉老师，然后给我们做了个讲座，意思是要我们自己学数学，然后他讲座有两个印象特别深，他讲了我们中国特别有名的数学家，叫华罗庚，我第一次听说华罗庚名字也是他讲座的，华罗庚只读过初中吧，然后后来成为世界著名数学家，也是靠自学成才的嘛，然后张先生本人也是自学成才，因为他只是一个中学毕业生，但是他的数学很好，不然也当不了我们县中学的数学教研组组长，对我教育很大，从那时开始自学数学，然后自学数学就要想数学，做数学，是这个经过，这第一个讲座，某种意义上就是改变命运的一步吧。

我初中二年级自学数学，但我初中三年级，那次期中考大概我考试全年级差不多最好的，我的班主任就把我的考卷，贴到我们那个大教室的走廊上头，写上这个叫状元榜，嘿嘿，然后自己就挺得意就好像，老师以鼓励就翘尾巴，就越学越来劲，然后就越来越信心足一些，我想是不是从初中三年级之后，然后就对数学有点离不开了，有点那种味道，也比较崇尚做数学，研究数学，可能我还影响别人，我的同学，好朋友中学的时候，他们也自学数学，其实到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个老师是厦门大学助教来的，然后他也很栽培我，比如说考试完他就找我跟他一起改考卷，然后可能对于自己往上走，往前走的这个有很大的推动，我觉得是这样。所以我觉得这辈子某种意义上有点超水平发挥，因为大家爱护嘛。老师这个鼓励对于自己一辈子的成长是一个极大的推动力。特别是小孩的时候，有这个鼓励和没这个鼓励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我有时候在中学跟老师讲，我说不光中学老师，还有家长都应该多给孩子一些鼓励。这样其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个影响就是说不光是在中学自学中学的课程，而且我还自学了大学的课程。那我现在，比如说几十年过来，要找一个跟我类似的，比如说在中学把大学很多课都学完了，还很少见，至少我还没怎么见过，就是还是很难，然而这中间，就是你自己会自学，你就会有很多机会，然后有时候老师提醒你一下说你不行啊，你要学点微积分啊等等，所以我就开始自学大学的课程，所以我到上大学，我一个学期就跳到二年级去了，然后读研究生也是，因为我自己做过很多了，所以研究生一般是三年，我也是一年半就毕业了。所以主要是因为有这个训练嘛。

我第一次教中学的时候，我就希望培养他们有一点自学能力，我觉得这是根本，高中学生他们两节课，一节课自己看书，一节课我辅导一下，大概是这样，目的就是培养他们自学，当时呢学生是非常不习惯，然后就某种意义上意见很大，然后这个班的学生两年以后啊，他们学的功课是整个贵阳市学的最多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开始学会一点自己自学以后，后边的速度就加快了嘛，对吧。

这个对我一辈子影响最大的第二个讲座，应该是1972年春天，华罗庚在一个，叫北京棉纺厂，跟棉纺厂的工人做讲座，工人群众他们不懂什么数学，很少吧，对吧，然后让他们要听懂，让他们自己去做实验，用数学方法做实验，然后取得了很多很多成果，当时是蛮震撼的，因为当时从初中自学到1972年，我才学了11年数学差不多，然后第一次听说数学那么有用，所以当然就震动很大。然后我就两个月后到贵州去了，分配到贵州工作，到贵州工作急不可待就找工厂看哪个工厂愿意用数学的。

所以最后我可能六年当中，跑过可能五六十个工厂，跟工人讲优选法，做实验。这个对我的影响很大，因为当时，整个社会是不主张你读书的，不主张你做学问的。但是这个广大老百姓，工人群众啊，他们确实是非常需要科学知识嘛，然后就觉得你学的东西不是你个人的，你要为老百姓为工人为国家做事嘛，然后这个是一个在那么艰难条件下，我能够坚持下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像你说在那个贵州平时，我们那个时候一个月才二两油二两猪肉，什么吃的都没有，但是你还利用业余时间要做那么多，跑那么多地方，就是说因为有这个推动力吧，然后就坚持下来，人家有一句玩笑话，就好像，好像把人卖给数学了，以后一辈子就跟着数学走了。

我32岁之前，学数学是我一个人学的，我连专业术语都没跟人讲，没法讲，因为人家都不知道，32岁以后我开始读研究生，然后我就特别强烈希望有个集体，就是说希望能够带一帮人出来，就是能够在国际上有点位置，这是最大的愿望，我们叫概率论创新团队，就是我们数学二级学科的名字，可能你们不一定特别熟悉的概率论，我们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数学方面第一个创新团队，然后我们连续做了三届九年，这也是最多的，然后做完以后国际上又挑选比较突出的做国际评审，然后我们也是被挑上，还是能够说有点安慰吧，就是说带了一帮人出来。

数学你要解释她的美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他有一种内在的东西，比如这一道题，比如三年五年，老觉得好像应该能做出一点东西，然后就是，有一种话是，好比在黑暗中摸索，你可能撞到椅子了倒下去了，可能撞到桌子倒下去了，不知道哪里有路，然后摸摸摸摸就突然摸出来，突然有个亮光出来，你就高兴死了，就那种感觉。我有一次做出一个题来，然后我就说，哎呀这辈子我够了，我不要再做都可以了，因为他太难太宝贵。

他是完全是摸索的，探索的东西，使他更加exciting，更加容易冲动嘛，是吧。

有时候我们说，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也是这样，因为你，唉，这个，这个是难以表达，有人说这个谈恋爱会如入那种境地，这个可能要比那个要凶很多，很多，嘿嘿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