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发生：五亿只鸟类的空中大迁徙

“鸟类的迁徙可能几十分钟说不完，鸟类究竟飞得多高，一天能飞得多远，为什么而去，为什么离开那个地方？”

邹发生

广东省广东省科学院动物研究所

各位同学们，各位家长，各位老师，下午好，我叫邹发生，现在工作于广东省科学院动物研究所，我的工作是从事鸟类研究。

今天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在过去20、30年间，有关迁徙鸟类的一些现象或者知识。

我们从这个视频里可以捕捉到几个信息，第一，这种鸟叫红腹滨鹬，每年的春季要来到美国的特拉华湾这个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为什么？

它是为一种食物而来，因为这里面有一种动物-鲎，它在那个时间段要繁殖，产生了大量的卵，这种鸟类在这段时间在这里觅食。

并且它来的时间跟这种动物产卵的时间是非常吻合的，这是迁徙鸟跟食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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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鸟行动轨迹

这是南沙名片叫南沙湿地公园和南沙水鸟世界，南沙水鸟世界几年前从非洲引进了白鹈鹕，它是一种迁徙鸟，我们也叫它候鸟。

这个鸟个体很大，竖起来可能比一般身高的人高，大概1.7米、1.8米，所以大型的鸟类引进以后，这个老板就想知道，它去哪里觅食，所以他就找到我们。

2018年7月份的时候，我们给鸟类安装了GPS，想知道它们究竟去了哪里觅食，事实上跟我们的预计是一样的。

大部分时间来它们到珠江口，并且主要是到南沙湿地公园觅食，活动的范围大概是20公里左右，这跟我们预期确实完全一致。

有趣的事情来了，2018年9月10日，有50多只鸟匆匆地迁飞到了广州的东面，离南沙待的地方大概有200公里，期间花了8个小时的飞行。

在中间停了几停，这是它离开南沙的一个过程。

我们大家回忆一下，2018年夏天有一个叫“山竹”的台风在阳江登陆，那个台风号称影响广东50年一遇的台风。

刚好那天我在单位值班，整个广州的街面积水，公交车也停了。

我们研究鸟，一个感兴趣的问题来了，9月15日，“山竹”在阳江登陆，9月14日的时候，这群50多只鸟匆匆忙忙赶回南沙。

同样的距离，去的时候花了8个小时，回的时候只花了5个小时，中间也不作停留。

所以我们研究鸟的人就会问，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难道它知道台风要来吗？

台风要来，按我们常理推断，台风是在阳江登陆，广州更靠近阳江，海丰更偏离这个登陆地点，它什么要往离台风登陆更近的地方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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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类迁徙对栖息地的忠诚度

是不是因为真的南沙是它的一个家。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运用，鸟类的迁徙是不是对它的栖息地非常有忠诚度。

下面讲我做的一个研究的例子，这是我在2000年在海南岛做博士论文的时候发现这个现象，这只鸟叫红胁蓝尾鸲。

大家看它的右脚套了一个环，这是做迁徙鸟研究需要使用到的工具，上面有编号，显示“中华人民共和国”。

这只鸟在2001年3月份的时候捕到了，按道理讲，那个春天它要离开海南岛，到西伯利亚去繁殖，到第二年的冬天才回来.

事实上确实如此，整个夏天，我同样跟踪，没有发现，秋天也没有发现.

第二年的冬天，它来了，来的时候，并且从同一张网上捕到，这张网2.6米宽、12米长。

这么小的地方、同样捕到这只鸟，我猜这就是跟候鸟对它的栖息地非常有忠诚度有关系，这跟白鹈鹕那个例子有点相似。

什么是迁徙鸟

刚才说了3个例子，我们还没有解释什么是迁徙鸟，什么是候鸟？

可能有的同学从刚才的关键词里面已经发现了这个答案，迁徙鸟就是说它的越冬地、繁殖地不在一个地点，每年春季要从越冬地迁到北方的繁殖地去繁殖。

每年秋季要从繁殖地往南飞到越冬地，所以有一定的方向，有一定的航线，这个就是迁徙鸟。

鸟类有很多种，现在有统计全球有10900多种鸟，中国也有1400多种鸟，但是我们去找资料，还没有人回答，究竟全世界有多少种迁徙鸟。

但对广东的鸟我是比较熟悉，目前广东所有鸟类555种，迁徙鸟有277种，真正不迁徙的留鸟只有150种，还有一部分，同一种鸟类，有些种群迁徙，有的不迁徙。

所以在广东，迁徙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来看看这张幻灯片，有些同学可能喜欢户外观鸟，这些鸟大部分都认识，这里有鸳鸯、环颈鸻，它们是水鸟；

下面两种是森林里面的，我们叫林鸟，个子很小，也就十几克。

这张图表明迁徙鸟种类多、类型也是很丰富的，有大型的猛禽、也有很小的一些鸟类，所以它的种类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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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为什么要迁徙？

大家会问，鸟类这么小的个体、要做这么长距离飞行，为什么要迁徙？

有一种假设就是说，跟地球的演化是有关，我们都知道，世界第三极在中国、叫喜马拉雅山，那么这是印度版块跟欧亚版块撞击、隆起的一个结果。

大陆版块漂流学说认为，原来的鸟类起源于南方，通过版块移动的原因，很多南方的鸟类漂到北方去了，为了恋过去的那个家，就发生了迁徙，这是一种解释。

还有一种解释也是认为鸟类起源于南方，因为南方气候适宜，食物多，所以南方的鸟类数量多，多了以后，南方的食物不够了、就迁到了北方。

还有地球的历史有40多亿年，其中经过过多次冰期，就是寒冷的时期，最近一次冰期发生在大约300万年前的时期。

那时地球上的温度比现在可能要低十几度，整个欧洲和亚洲的北部大部分被冰川覆盖了，鸟类适应不了那么寒冷气候、就到了南方。

冰期一退又去了北方，这就是迁徙，这是关于迁徙起源的假设。

环境的改变对迁徙鸟的影响

刚才说了有留鸟、迁徙鸟，有的同学会问，那么环境的改变究竟对迁徙鸟影响大，还是对留鸟影响大？

学界研究鸟类的专家，一般认为迁徙鸟受环境的影响比留鸟要大。

因为迁徙鸟要经过越冬地、繁殖地和停歇地，每一个地方的环境改变都能对它有影响，所以迁徙鸟在地球上受危险或者灭绝的风险是留鸟的3倍。

但可惜的是全世界知道确切数量的鸟类不多。

我这是举了一个例子，黑脸琵鹭这种鸟是全球濒危物种、每年的冬季的某一个星期，各国的科学家和鸟类爱好者在同一个时间调查它的的数量。

从近年来的统计看，黑脸琵鹭的数量还在增加，这是一个好的事例，但这样的例子是不多的，很多迁徙鸟的数量是减少的。

这是勺嘴鹬，这种鸟是很少的，从数量上讲，它是鸟类中的大熊猫。

但我更关心的是它在广东的一个状况。第一次在广东发现这种鸟的是一个法国人，那是上世纪1935年的时候、他在湛江记录到它。

我2003年在雷州半岛看到它、等于是第二个发现。

期间1935年到2003年差不多70年间没有人记录过，也可以说明这种鸟数量确实是很少的。

遗憾的是，我是在鱼网上看到它的，看右边那张图，幸运的是、当时它是活的，我当时把它放了，等于也做了一个贡献。

第二，说说黄胸鵐，这种鸟分布很广泛，欧洲、亚洲都有很广的分布点，前几年一个德国科学家的研究，发现在1980—2013年间，这种鸟的数量下降了95%。

为什么把这种鸟做例子？因为这牵涉到广东人。

广东人原来有吃这种鸟，叫禾花雀，所以外国人就怪广东人把这种鸟吃没了，不一定是事实，值得探讨。

国际上把它定为最高级别、13年间4连跳，从一个数量多的鸟变成极危级的鸟，下一个级就是灭绝了。

迁徙鸟是怎么迁徙的？

我们要问迁徙鸟既然要飞这么长的距离，它靠什么导航？

因为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车要开着GPS。

鸟类学也有很多理论来证实，鸟类也像人一样靠视觉来识别，有人认为是靠天体来导航，因为月亮、星星比较固定；

还有人认为地形，因为大部分迁徙水鸟，如鸻鹬类、雁鸭类沿着海岸线迁徙，所以说与地形有关；

还有说与地球的磁场有关，因为磁场是比较固定，所以每年沿着固定的路线迁徙，这个都是很好理解的。

既然有迁徙，它要导航，一定会说肯定有迁徙路线，我们坐飞机有航线，坐高铁有路线，鸟类也一样。

如果我们从大的方面来说，南美的到北美，欧洲到非洲，亚洲的北部到澳大利亚。

但是鸟类学为了研究方便把它分为候鸟的八大迁徙路线，中国有3条，最主要的一条是黄色的部分，就是东亚和澳大利亚迁徙路线。

西伯利亚繁殖的鸟类沿着海岸线迁徙到东南亚地区、澳大利亚，中间有几个停歇的地方，比如说黄河口、长江口，这个是鸟类的迁徙路线。

我们还会问，鸟类迁徙，它是晚上走，还是白天飞？因为我刚才说了，鸟类也是靠视觉来飞行的，白天迁飞很自然。

但如果白天去飞行也会碰到很多的困难，碰到很多的危险，人类是最大的危险。

还有如果小型的雀形且鸟类，那么猛禽是要抓你的。

所以晚上迁徙是鸟类迁徙非常重要的部分。美国专家估计，美国最多一个晚上可以发现5亿只鸟类在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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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迁徙鸟的保护

因为鸟类晚上迁徙，人类总是聪明的，又会利用光，所以人类在过去利用这个光，在山里面点一个火把更容易捕到鸟类。

当然这个是对鸟类的一种破坏，但是对我们研究者，我们可以利用鸟的特性为保护鸟类做一些贡献。

这是我的一个博士后，他就思考了一个问题，既然鸟对光有反应，那么不同颜色的光对鸟的反应是不是不同。

他就用蓝、绿、红单色光跟复合光黄光，每个小时放不同的光，在迁徙的路上看看究竟哪一类的光容易吸引鸟类。

从这两个研究地来看，蓝色光确实更容易吸引鸟类，其次是绿色的，最低红色光，就是不同波长的光对鸟类的吸引能力是不同的。

可以说光是现实世界很重要的一部分，对鸟的影响很大。既然鸟类会利用光，我们作为科研人员确实有这个义务去利用这个特性保护鸟类。

我们在野外建了很多的人工设施，现在我们说要环保，耗能要少，所以建了很多风力发电厂，如果风机建在迁徙的道路上，对鸟类是灾难性的影响。

但如果我们知道了不同的颜色光对鸟的影响差异。

如果已经建好发电机，我们可以在远一点的地方用更吸引鸟类的光让鸟类离开这个地方，我觉得这也是为人类造福的贡献。

因为我们有义务为当地的社会经济服务，所以我们除了做研究，也有能力做发明。

最后说说人与迁徙鸟的关系。

左边的两个图，这是在千年候鸟通道遂川拍的，每个坑是过去捕鸟人待的地盘，坑的周围就是他的，人家不能来捕鸟。

现在好了，中间那个农村的房子墙壁上都画了画，画了保护鸟的很多画，右边就是当地人做鸟的研究，在专家的帮忙下做迁徙鸟的研究。

鸟类的迁徙可能几十分钟说不完，鸟类究竟飞得多高，一天能飞得多远，为什么而去，为什么离开那个地方？

鸟类飞一天，它累不累，迁徙途中连续飞行、鸟会不会打瞌睡？

对在座的同学，对小朋友来说，这是你们未来要研究的一个方向，感兴趣的问题。

我的报告到这里就结束了。我非常感谢我的团队给我提供这么多的素材，因为我们一起研究的结果，刚才向大家展示了。

非常感谢格致论道的邀请，跟大家分享过去研究的一些经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