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地球的“压力”比我们以为的时间更长、影响更大

官方说法是，我们现在正处于全新世，这个地质时代始于末次冰期结束的时候。但人类活动极大地改变了地球的生态系统，似乎已经成为环境变化的核心驱动力；一些科学家因此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新时代应该被称为“人类世”。这个词的使用仍有争议，其中一个核心问题是：这个新时代始于何时？20世纪中叶，还是工业革命，或者更早？比如，农业成为人类生活主要特征的时候？

一项新研究表明，最后一个可能是最佳答案。挪威卑尔根大学的Ondrej Mottl和Suzette G.A. Flantua领导的研究团队发现，4600年至2900年前，地球上的植被开始急剧改变，主要原因可能是人类活动，包括农耕、森林砍伐，以及用火清理林地。 

“我们的研究是首个量性研究，表明人类不仅在近几十年或几个世纪，可能早在几千年前就对地球产生了重大影响，”Mottl说，这项研究结果发表于5月21日《科学》杂志。过去一两个世纪里，地貌大幅改变，这可能是几千年来的延续。

研究得出的第二个结论同样重要：过去几千年的植被变化幅度与1.6万年至1万年前的冰期时不相上下。那时候，覆盖北半球大部分地方的冰盖和冰川开始消退，冰川地貌被森林、苔原和草原取代，全球气温上升了6度，全世界的植物体系因此改变。 

“我们没想到过去几千年的变化幅度竟然比冰期结束时还要大，”Flantua说。

花粉里记录的历史

研究人员分析了来自世界各地的1181个花粉序列化石。经历了风吹雨打的花粉落入湖泊或沼泽，被埋在湖底沉积物中，把特定时期水体周围植被的情况封存了起来，这可以通过放射性碳测定法来确定。

利用已知年代的沉积物岩芯数据库，研究人员可以确定花粉组成随时间发生的变化。他们试图从一千多个数据集中提取全球变化模式，所以没有尝试分析特定地方哪些植物被其他植物取代。他们只关注了过去1.8万年的总体变化速度。

借助这种方法，他们记录了冰期结束后植被快速变化的第二个时期。其开始时间在4600年至2900年之前，具体因地而异。除了南极洲，每个大陆的植被都在加速改变。

这是首个用定量数据发现植被加速改变的研究。2019年的一项研究调查了250名考古学家关于过去全球人类农业活动的分析结果，得出了相似的结论：3000年前，由于人类活动，地球大部分陆地表面已被明显改变。该研究的首席著者，杜克大学的考古学家、环境政策专家Lucas Stephens说，这两项研究相结合，构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图景。

“他们的全球花粉记录数据库令人印象深刻，”Stephens说：“我认为，最重要的新发现是，现在植被变化的速度正在接近甚至超过更新世/全新世时的速度”，即冰期末期。“这种变化速度会对未来产生可怕的影响。”

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生态学家Stephen T. Jackson也认为这项研究意义重大，“这是一项重要且令人兴奋的分析。”但他警告说，除了人类活动，其他因素可能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比如自然气候变化。

“在世界某些地方，植被变化显然是人类活动造成的，”Jackson说：“但在其他地区，我们有不少记录，气候变化足以促使植被改变。而且在很多地方，几乎没有证据证明人类活动普遍存在。”

人类干预

Mottl和Flantua谨慎地指出，他们的研究不能说明人类活动导致了他们记录下的植被变化。他们说，这是未来的研究课题。但这之间的相关性无可否认，密歇根大学的气候科学家Jonathan T. Overpeck说。他评论这项研究的文章发表于《科学》杂志。

“他们没有提出因果关系，但我也认为，最合理的解释是人类利用土地，”他说：“因为我们知道人类正在为发展农业清理林地，他们用火改变了土地表面。至于分析具体的过程，则是考古学家的任务，但我们确实看到人类活动是这些变化的主要原因，而这些变化始于几千年前。”

研究人员表示，这对生态系统管理有着重要意义，我们在试图减轻近期和未来全球气候变化造成的影响。如果我们认为的“自然”地貌实际上与人类活动共同发展，那么试着保护它们目前的状态、将之视为自然理想的反映，是否有意义？

“也许我们眼中的原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原始状态，”Flantua说。

“我们必须开始为变化、为未来行动起来，而不是试着去维持过去的物种组成，”Overpeck说：“现在的很多森林在死亡，因为这些树是在更凉爽、更潮湿的环境中生长起来的。随着气候变得更加炎热、极端，我们必须种植能适应这种环境的物种。”

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是Overpeck所谓的“连环打击”。植被剧变后几千年，我们迎来了剧烈且迅速加剧的气候变化。地球将如何应对？没人知道答案。

“但这种连环打击的确会给森林带来压力，”他说：“想要让森林吸收碳，必须保证它们的健康。”

换言之，我们一直在对地球的生态系统强加干预，也许现在到了需要更有针对性、更富创造力的时候了。你可以称之为“人类世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