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尔红在亚投行和甘肃省民勤县林草局考察座谈会上的发言 | 2023年绿会干旱区生物多样性调研

2023年7月23日至28日，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简称中国绿发会、绿会）干旱区生物多样性调研专家从北京出发，开启了为期6天的西北地区2023年干旱区生物多样性实地调研工作。

2023年7月27日，专家柴尔红在座谈会上发表了一段演讲，现将其整理发布如下：

我有一个朋友，他经常去红沙岗那边检查工作，患有糖尿病。前几年我就建议他吃骆驼奶 ，那边原来就是散养骆驼的牧区。前一阵我再三催促，他立即托人带来了骆驼奶，每斤50元。我说100也吃，钱送给养骆驼的人不送医院药店。两个多月过去了，他经常测血糖，原来是12、13，现在一直稳定在8~9。

（摄影：柴尔红）

为什么说骆驼，因为骆驼是所有的畜牧业中最好饲养的，其他任何牲畜不吃的草，它都吃得津津有味。譬如我们栽植的许多沙生植物，过几年后失去生态位，主要是水分条件不允许了，枯萎死亡，骆驼吃了它，就是“平茬复壮”，地上部分少了，地下部分汲取的水才能维持生命，骆驼不吃，沙生植物死亡就是蓄存的太阳能的浪费。

中国有53%的干旱半干旱地区，再加上华北的山西河南河北等，看似“半湿润地区”，实际上只有七、八两个月是雨季，剩下的十个月都是旱季。总体来说中国的西北华北是干旱的。做好干旱地区的水文章，才能够可持续发展。

（树，平茬复壮 摄影：柴尔红）

民勤县多年的平均降水量是110毫米，天上掉下的水一滴不漏也就是累计半扎子，生长季节有效的降水几乎没有。蒸发量2644毫米，我站直，脚掌到中指指尖才2米1，还得50厘米，就这么多。但是这2米6的蒸发，并不是实际上一定就有那么多，不暴露就没有蒸发，你充分暴露出来就这么高的水白白蒸发了！

所以，高耗水的农耕，这样的地方是不适合的，但是祁连山上下来了水，自从汉代设置“河西四郡”，高耗水的农耕就到了这样的地方。

过去的屯田是军需自给自足，1958年开始，河西走廊三大内流河水系，修建了一系列的水库，牢牢控制了水，配套了水渠灌溉系统，水资源被灌溉农业独吞。因为当时苏联在中苏中蒙边境陈兵百万，还核讹诈。这里就是国防前线。多打粮食支援国家，就得修水库控制水来灌溉。万古荒原成了粮食基地，当时河西走廊贡献了甘肃省95%的商品粮，15亿方水的武威地区贡献了全甘肃70％的商品粮。

（被人瞧不起的原生态不灌溉匍匐趴地固沙植物 摄影：柴尔红）

农业灌溉，我们这边原来是纯旱生的庄稼，从种到收一次都不灌溉，完全靠地下土壤中的水分，我们不叫“割田，收田”，叫“拔田”，不灌溉，根部土壤就是虚的，成熟了一拔就收了！

后来就是人力摇把水车，畜力旋转的水车，到了锅锥井“东—75”柴油机抽水灌溉，早在我们上学那会儿，“东—75”柴油抽水机咚咚咚的，充分灌溉的挂着露珠麦苗儿，粮食产量高多了！水也没有了！上游水的需求增加，下游也缺水，打井抽水灌溉，地下水位越来越深，30~40~50米下了！

沙生植物自己就知道该不该发芽，该不该生长！原生态不灌溉的固沙植物死亡衰败，大风刮来的时候，当然尘土飞扬。因为整体性系统性全局性地下水位下降剧烈 ，为了治理荒漠化，人弄得特别累:专门投资，育苗子，栽植，还得打井抽水汽车拉水耗油灌溉，补水不够，辛辛苦苦栽植的防沙治沙，就又死亡了！

（栽梭梭，汽车拉水灌溉才能成活。摄影：柴尔红）

现在我们的食物结构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米面主食越来越不“主”，副食越来越不“副”。主调是我们传统的五谷食物不断减少，其他副食，主要是肉蛋奶、果蔬、水产品增加。

缺水的西北华北，种了高耗水的玉米，还是作饲料。如果不刮风，被沙漠包围的夏天的民勤，就如同华北平原的河南山东河北，一片片的玉米葵花蜜瓜茴香等等庄稼连绵不绝。

实际上，如此干燥的地方，从治水管水到用水，人工灌溉，每一片叶子都是高耗水，每一份收获都是高耗水。

（被人瞧不起的原生态不灌溉匍匐趴地固沙植物——白刺 摄影：柴尔红）

今天的猪禽养殖，已经完全变成了以饲喂玉米和大豆等作物籽实及其产品为主的“耗粮型”畜牧业了。奶类、牛肉、羊肉等草食畜产品，都是由草转化而来的，其生产过程可以统称为“草食性”畜牧业，或“节粮型”畜牧业。

这就涉及到治水的新思路，农业的新结构，生态环境恢复的机遇。怎样？“让大自然多干活，人就省着点”，才是可持续的。

我们这边的本地人都知道，一到冬天，都在想方设法购买野放散养的牛羊肉（虽然“严禁野外放牧”） 。最可口最有营养，最没有污染的就是野外自由自在放牧的。因为干旱地区盐碱咸草，中和了造成膻味腥味儿的葵酸等不饱和脂肪酸，产出了高品质的草食畜牧肉品、医疗效果、养生效果显著的羊奶、骆驼奶。宴席上，最没人吃的就是玉米饲料添加剂饲喂的肉类。

舍饲圈起来养的快速饲料育肥的牛羊肉:20元/斤，都没人要。野放自由采食，野外盐碱咸的高品质牛羊肉:45元/斤，自己吃，送礼，都是争抢的上品。

野外的盐碱咸草植被恢复的唯一途径就是废弃水库，放水下去 ，恢复地下水位，恢复荒漠草原的原生态深根植物。恢复自然的草地畜牧业，高品质的肉蛋奶。

……

新疆和田，干旱少雨沙漠包围，国内智库很早就牵线搭桥，东南沿海城市里本来打算转移去越南印度埃塞俄比亚的劳动力密集型的服装鞋帽，知名品牌，资金管理技术销售渠道，通过招商引资，用心改变营商环境转移过来，现在和田地区的高耗水种植业大大下降，制造业就业、收入，大幅度提高。

恢复生态环境，有好多的途径，我们会发现许许多多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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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柴尔红 审/绿茵,Daisy 编/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