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近亲通婚或孕育西方文明

中世纪教会反对近亲结婚的规定打破了长期存在的严格亲属关系结构，为讲究个人主义的现代化西方社会铺平了道路。图片来源：PRISMA ARCHIVO/ALAMY STOCK PHOTO

公元前506年9月，罗马天主教会创始人聚集在法国南部，起草了几十项新法律。其中一些禁止神职人员探访不相关的女性，还有一些禁止基督徒与三代以内表亲结婚。一项新研究的作者表示，最后一项看似微不足道的禁令可能孕育了人们所知的西方文明。

未参与这项研究的美国罗格斯大学哲学家、认知科学家Stephen Stich表示：“他们给出的解释是，西方出现了民主制度和个人主义。如果作者是对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研究人员表示，教会早期禁止乱伦和表亲结婚，削弱了之前欧洲人紧密的亲属关系结构，培养了他们不随波逐流并愿意和陌生人一起工作的独立性。研究人员认为，随着教会影响力的扩大，这些品质发展成了如今西方工业化国家普遍存在的一系列心理特征。

“他们正在研究是什么创造了现代西方世界。”Stich说。

中世纪之前，欧洲与世界上其他农业社会类似，亲属关系网是把一切联系在一起的黏合剂。“种植作物和保护土地需要合作，而与表亲结婚很容易达成这种合作。”该研究共同作者之一、哈佛大学人类学家Joseph Henrich解释说。在一些社会群体中，表亲婚姻甚至得到了积极促进，因为这样可以将财富集中在有权势的家庭中。

但是，Henrich说，大约在公元6世纪，早期教会开始制定严格的婚姻规则，并开始与近亲通婚“纠缠”。虽然当时的一些宗教思想家将近亲通婚与瘟疫的传播联系在一起，但历史学家并不确定其中的原因。

当神父正式推进婚姻和家庭规则时，非严格的近亲通婚禁令已经在欧洲流传开来。新规定禁止人们与他们的第一代和第二代表亲结婚，并禁止了夫兄弟婚（寡妇必须与死去丈夫的兄弟结婚）。

“之前在婚礼上，主婚人会问‘有人反对吗？’而此后，他会问‘有人知道这些人是表亲吗？’”Henrich说。

作者说，几个世纪以来，这种婚姻制度从根本上改变了欧洲社会的亲属关系结构及心理特征。例如，传统的亲属网络强调服从长辈的道德价值，但是，当教会强迫人们与亲属网络之外的人结婚时，传统价值观就会崩塌，新的价值观便会冒出来——个人主义、不从众、减少对自己所在群体的偏见。

“当你讨论天主教会的影响力时，你可能不会想到这些事情。”Stich说，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把教会的影响与西方心理学的兴起联系起来。

研究人员假设，在教会统治下生活的时间越长，这些价值观就越发根深蒂固。研究人员将现代人的心理和亲属特征与他们在罗马天主教统治下生活的祖先进行了比较。研究人员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收集了从公元1世纪开始到公元1500年世界上每个国家教堂的历史记录，那时欧洲社会几乎完全被基督教化。

接下来，他们参考人类学数据，为世界上主要民族语言群体分配亲属关系的强度评分。这个分数是基于历史上近亲婚姻、一夫多妻制和其他因素得出的。最后引用了几十项研究，这些研究使用了诸如“世界价值观调查”等已确立的心理学测量方法，确定现代人口水平的个人主义、创造力、不服从、群体信任等特征的得分。

把这些点放在一起，研究人员发现，在罗马天主教会统治下的时间越长，人们的亲属关系强度得分就越低。这意味着近亲婚姻和一夫多妻制的比例越低，家庭和家族结构越松散。

研究人员近日在《科学》上报告说，他们的数据显示，随着亲属关系强度下降，人们某些特征会变得更强，包括个人主义、不从众以及愿意信任和帮助陌生人。这些特征与生活在西方工业化、富裕和民主国家（WEIRD国家）受过教育的人的主要心理特征相一致。

Henrich说，教会禁止近亲结婚削弱了欧洲传统的亲属关系网，并在不经意间用一种非常接近现代西方文明的文化习俗和规范取代了它们。

此外，研究发现的特征可能也为西方国家民主治理铺平了道路。“你需要一个公民社会来维持民主，我相信，我们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公民社会的先驱。”论文共同作者之一、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经济学家Jonathan Schulz表示，“这时候人们开始跨越家庭界限，一起工作、合作。”

未参与这项研究的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家Ara Norenzayan说，这项研究很有说服力。Norenzayan曾与Henrich合作研究WEIRD国家。他说，“当你开始削弱家庭纽带时，你必须找到其他方式维持自己的社会结构。”

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文化心理学家Michele Gelfand说，尽管这个模型“在其范围内令人难以置信”，但它仍然没有证明教会确实导致了WEIRD心理学的发展。她说，其他机构也帮助塑造了西方世界，“这里有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

相关论文信息：

https://doi.org/10.1126/science.aau5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