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技术的归技术，让数据的归数据，才是智慧城市理想国的模样。这启示我们，要从根本上坚守数据红线，在智慧城市等关乎国计民生领域的竭力避免平台经济垄断行为。

来源：中国测绘学会智慧城市工作委员会

作者 | 葛覃

“城市是诞生奇迹之所，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与最美好的希望，是最健康、最绿色、最富裕、最宜居的地方。如果你热爱自然，请搬到摩天大楼里；如果你热爱地球，请搬到城市里。”

——《城市的胜利》

2020年12月初，天津市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了《天津市社会信用条例》。《条例》第十六条规定，市场信用信息提供单位采集自然人信息的，应当经本人同意并约定用途，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除外。市场信用信息提供单位不得采集自然人的宗教信仰、血型、疾病和病史、生物识别信息以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禁止采集的其他个人信息。

天津是全国首个发布禁止采集人脸识别等信息法规的城市，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智慧城市是技术和社会发展的高阶形态，信息越来越有价值，人脸、指纹、位置等敏感信息都被赋予特殊意义，个人、组织和城市对数据隐私和安全的诉求也就更加急迫。

数字时代，数据成为新的生产资料，培育出全新的数字经济，历史告诉我们，垄断往往是从占有生产资料开始的，数据被占有还要在智慧城市诞生之前，可追溯到互联网时代，智慧城市会成为数据垄断的斗兽场么？

互联网越界，谁来为数据安全负责？

在互联网时代之前，数据从未如此有价值。是互联网发现了数据的价值，还是数据催生了互联网，没有定论。

现代互联网企业类似一座座数据工厂，数据是生产资料，通过互联网技术加以计算和整合，最终生产出来的比特流传输到每个人。可以说，没有数据，就没有互联网的发展。

“免费”是互联网的招牌，但没听说过哪家互联网公司是靠免费来盈利的，免费的背后是互联网在灰色空间试探，越过红线非法获取数据。

比如广告，在互联网公司诞生之前，广告做不到精准投放，只有在获取了用户的隐私数据之后，勾勒出用户画像，才能做到精准推送。不少用户都曾在网上发帖控诉，自己的聊天等隐私被非法获取，进而成为定向推送广告的依据。

这是互联网的“玄学”？互联网当然没有魔力，它只不过越过了红线。

百度董事长李彦宏曾语出惊人：“中国人对隐私问题更加开放，或者说没有那么敏感，如果要用隐私来交换便捷性或者效率的话，很多情况下中国用户是愿意这么做的。”

业内外一片哗然，我们的数据隐私选择权就这样被做了主。

免费不是互联网的商业模式，在数字时代的早期占有数据这一门生产资料，才是互联网巨头一切商业模式的基础。互联网早期，数据缺乏监管，在历次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过程中，都出现过规则滞后于市场的现象，现在数据监管正日趋严格。

中国央行原行长周小川在博鳌亚洲论坛国际科技与创新论坛上表示，互联网科技巨头掌控大量数据和市场份额，已经形成垄断抑制公平竞争。

一石激起千层浪。

智慧城市是现代技术的集大成者，涵盖我们衣食住行在内的工作和生活，如果智慧城市遭遇同样的境况，不亚于一场灾难。

2020年5月，谷歌宣布因为数据隐私和数据安全问题，放弃多伦多智慧城市项目，如果谷歌这样的互联网巨头尚不能解决数据问题，可能也说明互联网跨越数据红线的商业模式，与智慧城市站在了对立面。

站在反数据垄断前夜

近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正式发布了《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将矛头对准了平台型企业。本次意见稿明确指出，“二选一”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构成限定交易行为；“大数据杀熟”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实施差别待遇。

以往被广大用户诟病的互联网数据乱象，如今被定性，这着实给互联网企业敲响了警钟。参考先有问题，后有法规的规律，说明互联网数据垄断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短期来看，互联网巨头垄断数据带来了数字经济的表面繁荣，长期来看，这种表面繁荣可能需要我们未来付出更大的代价来弥补，“数据危机”潜藏在冰山之下。

在该意见稿发布的同时，互联网巨头在干什么呢？

巨头们没有收手，或者说这就是互联网的贪婪本质，互联网巨头正忙着一窝蜂涌向社区团购，你所能想到的互联网巨头，都通过直接出售或者间接投资的方式下场抢夺“人民的菜篮子”。

作为新兴行业的互联网产业，传统行业上百年才使得行业集中度提高，在互联网行业中，只用了几年就能完成颠覆并形成垄断。互联网企业通过数据垄断形成的竞争优势，再投入到新一轮的肆意扩张，形成新的行业领域垄断，比如社区团购，比如智慧城市。

智慧城市理应具有善政、惠民、兴业的作用，平台经济以盈利为第一优先级，假如数据被垄断，具有民生意义的智慧城市价值则难以体现。

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专家咨询组前成员、深圳大学特聘教授王晓晔就表示，平台企业的商业模式是基于数据的收集分析和评估，即大数据是其开展经营活动的前提条件。随着网络产生的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和大数据，数字经济市场就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进入壁垒。数字经济、平台经济同样需要反垄断监管。

智慧城市数据安全的杰文斯悖论

十九世纪，经济学家杰文斯在研究煤炭的使用效率时发现，在提高煤的使用效率方面，原本以为效率的提高能满足人们对煤的需求，然而结果是，效率越高，消耗的煤就越多，煤炭总量就会更快耗竭，人们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

燃烧效率更高的蒸汽机并不会导致更少的煤炭消耗，世界反而进入以煤炭为动力的工业时代，这就是杰文斯悖论。

类似地，数字时代数据的价值前所未有，我们愈是对数据高效利用，数据愈发难以得到更好的保护，智慧城市中孕育着的数据金矿就愈加危险。

2017年某互联网巨头曾以1分钱竞标智慧城市项目，说明互联网巨头看中的并不是初期建设的利润，而是通过智慧城市项目赚其他的钱，很快类似恶意竞争被叫停。

在智慧城市领域，曾被大肆吹捧的“羊毛出在猪身上”互联网模式已经销声匿迹，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相比建设成本支出，智慧城市主导方更看重的是稳定与安全。

用户盯着互联网厂商的蝇头小利，互联网厂商盯上用户的数据，互联网正在将这种模式快速复制到他们进入的任何一个领域，而这是否会对国内的实业经济造成劣币驱逐良币式的影响，我们在忐忑中观望。

谁来决定数据的出路？

2020年4月份，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提出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加快要素价格市场化改革等提出“顶层设计”，对于数据垄断和合理开发已有动作。

举例来说，意见提到了推进政府数据开放共享，提升社会数据资源价值，以及更重要的加强数据资源整合和安全保护。

比如探索建立统一规范的数据管理制度，提高数据质量和规范性，丰富数据产品。研究根据数据性质完善产权性质。制定数据隐私保护制度和安全审查制度。推动完善适用于大数据环境下的数据分类分级安全保护制度，加强对政务数据、企业商业秘密和个人数据的保护。

如今很多匪夷所思的乱象，驱使我国开始对于互联网平台经济垄断行为展开调查，本质上就是为了制约数据滥用的行为。而在类似互联网金融、智慧城市这样关系社会民生的领域中，数据主权应当牢牢掌握在政府手中，个人用户的数据主权也该得到认可和保护，而不是重走互联网一途。

保护好智慧城市的数据安全，也就是维护了数字经济的底线。

让技术的归技术，让数据的归数据，才是智慧城市理想国的模样。这启示我们，要从根本上坚守数据红线，在智慧城市等关乎国计民生领域的竭力避免平台经济垄断行为。

智慧城市是全新命题，数据安全是沉疴旧疾。我们当下所面临的一切问题，包括数据安全问题，都会成为时代进步的契机，如果互联网企业不改变，总会有其他力量取而代之，自古皆是如此。

The  End